扶苏苦笑两声，“这不是最近的事告一段落了，来看看谢方士。”
谢珩看着头顶愁云密布的扶苏，你看我信不信。
“长公子，请移步。”
扶苏微微点头。
片刻，两人回到了谢珩的小院，谢珩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扶苏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谢方士，扶苏有一事不明。”
窗外的阳光照在窗户上，印着斑驳的花纹，谢珩把视线移到扶苏身上，“长公子不妨直说。”
扶苏轻叹了口气，“如今六国一统，朝臣因分封和郡县争论不休，我看父皇有意行郡县，可这古制怎可废除。”
谢珩嘴角微抽，“长公子，古制何来。”
“自周以来，便行分封，怎可去变。”
谢珩乘胜追击，“那长公子，周之前呢？”
扶苏沉默了。
“长公子为何一定要行分封？”
扶苏神色坚定，“谢方士，大秦一统，唯有通过分封去实行仁政，通过血缘和功勋分封诸侯，去维系各方关系，而非纯粹的武力压制，如此方可长治久安。
再则，若推行郡县制，依靠严刑峻刑法，定会引发六国旧贵族和百姓的强烈不满。
若实行分封制，或可以一定程度上安抚六国旧贵族，通过授予一定权力，减少六国百姓的反抗情绪，缓和和大秦的矛盾。”
谢珩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扶苏，扶苏的意思有点郡国并行的雏形，以分封为过渡，然后逐步加强中央集权，若是扶苏继位，说不定不会二世而亡。
谢珩提起精神，“长公子所言却有几分道理。”
扶苏听闻，眼神一亮，“谢方士也觉得分封好？”
谢珩摇头，“我支持郡县制。”
扶苏笑意凝滞，眉头深锁。
谢珩自顾自说道，“郡县权力集中于中央，避免了分封制下诸侯世袭、尾大不掉的弊端。
提高行政效率，强化国家治理。
层级管理，政令畅通，郡、县两级行政体系使中央政策能迅速下达并执行，减少中间层级的阻隔。
郡县制使中央能直接掌控全国资源，推行统一的经济政策，促进经济文化交流和整合。”
扶苏微微颔首，“却是如此。”
谢珩嘴角勾起一个钦佩的笑意，“更重要的是郡县有利于大一统的统治，奠定华夏一统在百姓心中的概念。”
扶苏低垂着眉眼，看着桌面上的茶杯。
“先生，真的不能行分封吗？”
谢珩眉间一挑，“周朝采用分封，七国争霸，乱了多少年，又死了多少人，长公子不是清楚吗？
长公子心中的仁政又是为了谁呢？”
扶苏怔愣片刻，喃喃道，“我，我是为了百姓。”
谢珩失望的摇头，“长公子请回吧。”
扶苏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谢珩放下茶杯，心境从一开始的焦急激动变得波澜不惊，他相信今日的对话会放在始皇的案头。
离开的扶苏把自己关在宫殿里，谁也不见。
淳于越愁眉苦脸的在宫殿外，听着宫人的回话。
“淳于博士，长公子说了，谁也不见。”
淳于越不死心的问道，“我也不见。”
宫人摇头，“不见。”
淳于越甩了甩袖子，气愤的离开了。
扶苏在书房不断的翻着《秦记》，看着竹简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扶苏眼眶泛红，又打开《周礼》，周后期名存实亡。
扶苏枯坐在地，心中对老师传授的仁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眉头紧皱的淳于越回府之后看到众多儒家弟子齐聚一堂，心中烦躁，“尔等有何事？”
“博士，吾等是为分封而来，长公子呢？”
淳于越揉了揉眉心，“长公子不见我。”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以长公子为他们实现抱负的旗帜，大家伙都是来见长公子的，当下，好几个儒生已提出告辞。
剩下的十来个人看着淳于越，其中一人开口道，“淳于博士，您一定要确保长公子站在我们这边啊。”
淳于越心下烦闷，“关键是长公子现在谁也不见。”
翌日，谢珩看着有些粗糙的纸，赞赏道，“还不错，蓝岑，替我赏他们。”
蓝岑弯腰行礼，“是。”
蓝岑专注的看着谢珩拿起毛笔，开始在东西上写出字来，瞳孔紧缩，蓝岑抬眼，第一次仔细观察谢珩。
眉眼低垂，面色严肃庄重，满意的看着书桌，蓝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蓝岑，你来看看，我这几个字怎么样？”
蓝岑回过神来，走到书桌前，看着这几个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蓝岑神色严肃，心中记下了这几个字，诧异的问道，“方士，这是何物，为何能书写。”
谢珩轻笑一声，“这叫纸，可以代替竹简，更方便，也更利于传播。”
对于这些事，作为一个暗探，蓝岑不太懂，但她知道这比竹简方便多了，有了纸，每次记录情报就不用随身带着一大捆了。
蓝岑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方士真厉害。”
谢珩放在手中的字，面色淡然，眼中无丝毫炫耀骄矜之色，“这还不够。”
蓝岑看着桌边的一沓纸，心下感叹，一些稻草桔梗能制成纸，她都很震惊了，结果在人家眼里，这还不够完美，蓝岑觉得自己近些时日，每天都在见证新奇的事物诞生。
“走，换个材料试试。”
谢珩说着，便抬脚走向后院。
两人走后，一个黑冰台偷偷摸摸的进屋，顺走了桌上的两张纸。
章台宫，嬴政满意的看着纸张上的大秦二字。
“李斯，来看看。”
赵高双手拿起纸张，送到李斯面前。
原本悠然的李斯看着面前的微微发黄的纸张，大惊失色，“陛下，此为何物？造价几何？”
嬴政心情很好的看着李斯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纸。
“此物名纸，造价低廉，可量产。”
君臣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东西带来的巨大影响。
李斯小心的把纸交给赵高，深深作揖，“陛下，可否告知斯，此为何人所制？”
嬴政心情很好，“此人你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