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沅之前在委托行见过这个小男孩儿。
看到他,江清沅笑着问:“你好,你爷爷在家吗?”
小男孩也冲江清沅笑了下,朝旁边让了让,然后冲里面喊:“爷爷,有人找!”
很快,老常从屋里迎了出来。
老常穿了一件很旧的蓝布工作服,衣服上还有些没有拍掉的灰。
看到江清沅,他笑着在身上拍了拍,说:“小江你来的挺快啊,我以为还需要再等会儿,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正整理家具呢。”
说着他冲孙子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玩会儿,”
然后朝里面让了让,对江清沅道:“别介意里面乱啊,来先进来坐坐。”
江清沅不知道老常找她要说什么?
但站在门口也能够看得出里面确实有些乱。
老常应该是正在给东西打包,地上,桌上摊了好些报纸,床上的被褥都收起来了,只剩下床板。
江清沅将手里拎着的布袋放在桌上,说:“知道你们要走,我临时买了点东西。主要是时间太匆忙,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
只能买些路上吃的用的,你可别嫌弃。”
老常有点惭愧地道:“小江你太客气了,我跟你说可不是为了朝你要东西……”
“常叔你可别这么说,你能在走之前告诉我一声,就是没把我当外人,这都是应该的。”
这还是江清沅头一回叫“常叔”。
以前去委托行的时候,她要么叫一声“常同志”,要么就是笑笑,不特意称呼。
毕竟那是老常工作的地方,而江清沅是顾客,表现的太亲近不太合适。
此刻听她这么称呼自己,老常很高兴。
他连着“哎哎”了两声,然后说:“小江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
说罢还特意跑出屋在外面的压水井处洗了洗手,才重新回来打开柜门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那首饰盒是一个25公分见方,扁平的蓝丝绒盒子,虽然盒子有些陈旧,但保管的很好,还有个七八成新。
一看里面就是装贵重套装首饰的。
看老常忽然拿出这样一个首饰盒,江清沅连忙站起了身。
她有点诧异地望向老常,一时间有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常将首饰盒递给江清沅,微笑着说:“打开看看。”
江清沅按捺下心中的不解,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将盒盖打开。
“翠法丽的合金首饰套装?”她有点惊诧地说。
看她一口就报出了那套首饰的出处,老常的神情很是欣慰。
他点头,说:“首饰是合金的,但上面镶嵌的珍珠是正经的海水珠。
这种粉红色正圆的小珠子想要配齐这么多一样大小的也不容易,所以这套首饰也值几个钱。”
老常拿出来的这套首饰是翠法丽首饰中的一套高端作品。
它由一个镶嵌着珍珠的金色项圈,一对同款耳饰,另外再加上一个同款胸针组合而成。
三样首饰全部都是麦穗造型,大小金色的枝叶上镶嵌着颗粒饱满的珍珠,看上去富贵而豪华。
江清沅知道老常是鉴定界的专家,平时更重视珠宝本身的价值。
这样一套合金首饰,竟然能够让他觉得值几个钱,那就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不菲。
更别说它本身还自带的品牌价值了。
江清沅不知道老常为什么要在临走前拿这套首饰给她看?
莫不是盘缠不够?
想到此她赶紧说:“常叔,这套首饰我要了,多少钱?”
老常听她这么讲,笑着摇了摇手,说:“这又不是在店里,怎么又跟我讲起钱来了?
这套首饰是我私人收上来的。
不瞒你说,如今像是这种跟外国沾边的首饰我们店里早就不收了,我收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担了风险的。
主要是我实在觉得这东西不错,那人也不敢留。我若是不收,可能就要被销毁了。”
说到这儿,老常叹了口气:“虽然价格不高,可这东西真就是个好的,被毁了实在太可惜。
可小江你看我现在这情况……我也实在没法留它。
我总不能长途跋涉地带着这样一个危险品去我姑娘家。
想来想去,我觉得可能只有你能留得住,加上应该也会喜欢,所以就想送给你。
这再怎么说也比那树脂的瓢虫更好看些不是?”
说到这,老常有点赧然地笑了笑。
他说完将那首饰盒合上,重新推给了江清沅:“你要是能留就留着吧,也算是一个念想。
真留不住也别勉强,就算是最后能没了,那也只能说是这东西的命,至少咱都试着努力了。”
说到这儿,老常用手在丝绒盒子上摸了摸,神情很有几分复杂。
江清沅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面前这位老人。
好在老常很快自己就缓和了情绪。
他继续道:“也是咱俩投缘,我看见这东西第一眼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你拿回去,就当是咱们认识一场,是我留给你的一个念想。”
看江清沅还想提钱,老常故意板起脸嗔怪道:“别推啊,再推我就觉得你是看不上了。怎么,小江你真看不起你常叔啊?
你常叔虽然现在落魄了,连个工作都保不住,但给小辈送个礼物,我还是送得起的。”
老常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清沅怎么也不好再硬推。
她只能真诚道谢。
同时将手放在自己拿过来的那个布袋子上,分出一抹意识将提前准备好的五十块钱还有二十斤全国粮票悄悄放了进去。
“常叔,什么叫连个工作也保不住?你不是要去投奔女儿,自己不想干的啊?”将钱票放好之后,江清沅问道。
老常撇了撇嘴,叹道:“好好的谁会随便把工作撇开不干的?更别说我再有三年就正式退休了。
等退休后我就能领退休金了。这时候主动不干,我是疯了吗?”
“那是怎么回事?有人逼迫你吗?”江清沅皱起了眉头。
看到她这样,老常连忙摆了摆手:“谈不上逼迫,你别乱想啊,跟你没关系,可用不着你替我出头。”
他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说:“你就当我是避灾,提前走了吧。”
说罢,他又长叹了一声,神情里带出了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看江清沅执意要问,老常就捡能说的跟她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