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离开后，休息室的门再次合拢。
世界重归寂静。
顾凡站在原地，与那个悬浮的黑色盒子对峙。
没有了【火种】在体内，那股时刻催促着他去战斗、去杀戮的狂热感彻底消退。
脑子清醒得可怕。
他第一次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个被叶云天称之为“人类希望”的东西。
它不是圣物，更不是金手指。
它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许愿机，一个只遵循底层逻辑的超级程序。
谁能给它提供最新鲜、最离谱的“构想”，它就对谁产生兴趣。
它不分善恶，只追逐“创造”本身带来的愉悦。
而自己，刚刚就利用了它这个最大的“bUG”，把它从自己身体里骗了出来。
这感觉，比突破一个大境界还要畅快。
就在这时，门开了。
秦风去而复返，但他不是一个人。
苏晚晴、石磊、于刚、赵瑞，斩妖司目前最高决策层的五个人，全都跟在他身后。
当他们走进来的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密室里的气氛，在零点一秒内，从安静变成了凝固。
五道截然不同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那个悬浮的黑色晶体盒子上。
“司主，这是……”
于刚的声音第一个响起，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进入了战斗状态，挡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在他眼里，这玩意儿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未知炸弹。
石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站了一步，和于刚并肩而立。他那壮硕的身体像一堵墙，眼神沉静，却带着一股山岳般的压力。
赵瑞躲在最后面，脸色有点白。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喉咙里发出一点吞咽的动静。
这东西，就是顾凡口中那个，比整个华夏都重要的【火种】？
它怎么……出来了？
“别紧张。”顾凡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它现在很安全。”
安全？
秦风撇了撇嘴。
你管一个刚刚还在你身体里搞事的玩意儿叫安全？你对安全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苏晚晴推开挡在前面的于刚，径直走了过去。
她的无框眼镜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敬畏，只有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探究与好奇。
她围着【火种】走了一圈，臂弯里的平板已经自动点亮，开始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记录着什么。
“高维信息聚合体？还是某种基于规则的因果律武器？”
她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苏晚晴，你离那玩意儿远点！”于刚急了。
“没事。”顾凡抬手制止了他，“它现在，只是一个工具。”
他转向苏晚晴。
“能彻底封死它吗？物理意义上的。”
苏晚晴的视线从【火种】上移开，落到顾凡脸上。
“可以。启明中心有针对未知高能反应物的‘零号封存协议’。绝对的物理隔绝，多层空间扭曲力场，理论上，连光都逃不出去。”
“那就执行。”顾凡下达了命令。
苏晚晴点点头，在平板上飞速操作了几下。
不到三分钟，两个穿着厚重银白色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合金箱走了进来。
箱体打开，露出里面结构复杂、布满蓝色能量纹路的凹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只精密的机械臂从箱内伸出，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缓慢与稳定，将那个黑色的盒子夹起，稳稳地放入了凹槽之中。
嗡。
当盖板合拢，发出沉闷的锁定声时，【火种】最后的光华，彻底消失。
房间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于刚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赵瑞更是直接靠在了墙上，额头全是冷汗。
那股无形的压力，终于消失了。
工作人员将封存箱推走，密室里，只剩下斩妖司的六位核心成员。
“它叫【火种】。”
顾凡看着众人，正式地介绍道。
“人类所有的武道功法，都源于它。我创立的《镇龙斩妖》，也是从它那里‘看’来的。”
除了已经知道内情的秦风，其他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现在，它归你了。”
顾凡看向苏晚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包括秦风都愣住的话。
他把封存箱的最高权限，直接转移给了苏晚晴。
“什么？”苏晚晴都难得地怔了一下。
“我的《镇龙斩妖》，是专为斩杀妖兽而创，路子太窄，也太霸道。它只适合我一个人走。”顾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如果学了，一辈子都会活在我的影子里，永远无法超越我。”
“我不需要五个我的复制品。”
“我需要五个，能走出自己道路的，真正的强者。”
他把视线重新聚焦在苏晚晴身上。
“你的任务，就是利用启明中心的超级计算机，去破译它，解析它。把它的纹路，变成数据，变成模型。”
“我要你，以它为基础，为斩妖司，创造出一套全新的功法体系。”
“无论是武者，还是异能者。无论是强攻，还是辅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让斩妖司的每一个人，都有后续功可练，有路可走！”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创造一个全新的功法体系？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宏伟的构想！
人类武道的历史，是靠着无数天纵奇才，耗费了数百年时光，才从【火种】上领悟出一条条道路。
而现在，顾凡要求苏晚晴，用计算机，去完成这件创世般的工作。
“这……”赵瑞的声音都在发颤，“这能做到吗？”
“能。”
回答他的，是苏晚晴。
她只说了一个字，但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燃烧着的是名为“挑战”的火焰。
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计算量够不够大的问题。
顾凡把【火种】交给她，不是命令，而是给了她一个足以撬动整个世界的支点。
“很好。”顾凡点头，“这个项目，代号【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至于你们四个。”顾凡看向秦风、石磊、于刚和赵瑞。
“在苏晚晴拿出初步成果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看着它。”
他指了指那台已经启动，屏幕上开始浮现出【火种】表面复杂纹路拓印图的超级计算机。
“《镇龙斩妖》不适合你们，但它上面的纹路，是公平的。”
“你们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们自己能从里面，悟出什么了。”
顾凡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却没给他们答案。
他要把选择权，交到他们自己手上。
秦风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
石磊沉默地注视着屏幕，那古朴的纹路，让他想起了家乡山里的岩石纹理。
于刚满脸严肃，似乎想从那些纹路里，找出最刚正不阿的军阵杀伐之道。
只有赵瑞，看着那些让人头晕目眩的纹路，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他只是个强化反应速度的异能者，他能悟出什么？
难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顾凡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转身，向外走去。
“想明白了再出来。”
门，在他身后关上。
密室里，只剩下那台安静运转的计算机，和五个陷入沉思的，未来的人类支柱。
游戏，已经换了玩法。
从他一个人的单机，变成了所有人的联机。
而他，刚刚给所有队友，都发了一个新手大礼包。
至于他们能开出什么，就看各自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