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抬手的瞬间，陈玄已经握紧了检测仪。他没有回头，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滑动，确认信号源静止。山谷外的脚步声停了，风重新吹进谷口，带着湿土和铁锈的味道。
“不是敌人。”他说，“是公输衍。”
话音落下，一道矮小身影从岩壁转角快步走来，肩上扛着一个黑铁箱子。机关城主额前乱发被汗水黏住，呼吸粗重，但眼神亮得惊人。
“我来了。”公输衍把箱子放下，金属底座砸在地上发出闷响，“第一批装备，全按你给的图纸做的。”
陈玄蹲下打开箱扣，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台灵气电磁护盾发生器。外壳是玄铁镀层，接口处刻有导灵纹路，侧面多了一个频率调节旋钮，标着红黄蓝三色刻度。
“用了新工艺？”他问。
“每台都加了抗魔涂层。”公输衍抹了把脸，“还内置了自稳模块，就算被人乱调也不会炸。不过……要先校准。”
陈玄取出检测仪连接调试端口。屏幕亮起，数据流平稳上升，蓝光在核心晶片周围流转一圈后稳定下来。
“同步正常。”他说，“可以分发。”
这时一名弟子从西区跑来，脸色发白：“陈师！护盾启动后声音太大，震得人耳朵疼，还有人摔倒了！”
陈玄立刻起身，云昭跟在他身后。空地上那台刚启用的护盾正在嗡鸣，光晕忽明忽暗，周围几名修士捂着耳朵后退。
他走近查看控制旋钮，发现被拧到了红色区域。
“谁动的？”他问。
一名年轻弟子低头站出来：“我看光不够强，就想调高一点……”
“这不是越大力越好。”陈玄按下停止键，重启系统，“护盾靠的是频率匹配。灵气流动就像水流过管道，太快会冲垮结构，太慢又挡不住压力。你现在调的是共振点，差一点就会反向震荡。”
他重新设定参数，缓慢推动旋钮至蓝色区间。嗡鸣声降低，光晕变得柔和而均匀，一圈圈向外扩散。
“看到没？稳定才是关键。”他说，“你们的任务不是让它最强，是让它一直开着。”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开始记录操作步骤。
公输衍走过来低声道：“第二批还有三十台，明天能运到。攻击仪也做了改良，声波共振范围扩大了一倍。”
“先让这些人练熟。”陈玄说，“不然给再多也没用。”
正说着，药王谷方向传来脚步声。孙思邈背着药箱走来，身后跟着四名医修，每人手里都提着玉瓶阵列。
“药配好了。”他打开箱子，一层层取出容器，“这是清浊散，遇魔气会变红；续脉膏能延缓金身崩解；还有炼体液新版，纯度提升，副作用降到最低。”
他拿起一支针剂，在自己手臂上注射。皮肤下青筋微亮，气息明显沉稳。
“我自己试过。”他说，“安全有效。”
一位灰袍老者站在旁边冷笑：“靠外物增强实力，还算修者吗？道心不纯，早晚出事。”
孙思邈抬头看他：“你受伤时，可曾拒绝丹药？”
老者一愣。
“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陈玄接过一瓶炼体液，当众注入臂穴，“我们打这场仗，不是为了争谁更高明，是为了活下来。这药只在这几天起作用，战后停用。它不会改变你的修行路径，只会让你在关键时刻多一口气。”
他闭眼感受体内灵气流速，睁开眼：“我能感觉到变化。你们也可以试试。”
没人说话。过了几秒，一名南岭剑宗弟子上前领取。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云昭站在一旁，看着众人依次登记领药。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太阳偏西时，演练开始。
空地划出作战区域，三十多名弟子分成三组，手持护盾与攻击仪列队。
“听声音行动。”陈玄站在前方，按下共振仪按钮，一声短鸣响起，“红灯受击，黄灯准备，绿灯齐攻。”
第一次演练混乱不堪。有人提前释放护盾，有人等信号结束才举仪器，攻击仪的声波打在己方护盾上引发震荡。
“不行。”一名太一阁弟子摇头，“节奏对不上。”
“你们习惯自己出手。”陈玄说，“但现在要像一支箭的三个部分——有人挡，有人拉弓，有人放弦。不能抢，也不能慢。”
他重新设定信号间隔，改成三秒一循环。
第二次演练，仍有失误，但已有两组能同步响应。
第三次，绿灯亮起瞬间，六台攻击仪同时发射声波，前方模拟魔使的草人当场炸裂。
“成了！”有人喊。
陈玄检查数据回传系统，屏幕上六条能量曲线完全重合。
“这才是协同。”他说，“机器不会骗人，数据也不会。只要你们按节奏来，就能打出比个人强十倍的力量。”
天色渐暗，营地灯火一盏盏亮起。公输衍带着人安装最后一组机关装置，固定在高地四个角落。孙思邈召集医修开会，分配战时伤员分类流程。
陈玄站在中央高台上，手里拿着最后一份作战手册。下面队伍整齐，每人身边都放着科学装备，标签清晰，编号统一。
云昭走到他身边，霜魄剑归鞘。
“都准备好了。”她说。
他点点头，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
远处，最后一辆运输车停下，新的装备箱堆在营地边缘。公输衍擦完汗，笑着朝这边挥手。
孙思邈收起药箱，低声叮嘱最后一批医修注意应急药品配比。
陈玄把手册放进仪器包，抬头看向夜空。星辰清晰，无风无云。
他的手指在检测仪上滑了一下，确认所有设备在线。
营地安静，只有机关齿轮轻微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