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靠在岩壁，指节轻叩符笔笔杆，发出细微的脆响。体内灵气循环已稳，焦灼感退去，唯有右肩旧伤处仍有些滞涩。他取出检测仪，屏幕微亮，最后一次扫描远处残阵——九根骨柱的能量波动持续紊乱，第六根倾斜角度扩大至七度，结构稳定性下降十八个百分点。他合上仪器，指尖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短横线，随即抹平。
单打独斗终有限。
视线抬升，远方地平线上升起一面青色旗幡，布面绣着“太一”古篆，在风中猎猎展开。数名身着统一道袍的修士立于高台，台前已有数十人排队登记。他缓缓起身，拍去衣上焦土，迈步前行。
距离招贤台百步时，空气中有淡淡的药香浮动。两名太一阁弟子分立两侧，一人执玉笔记录姓名，另一人手持测灵简，逐一检验报名者资质。陈玄停下脚步，观察片刻。前方两人皆答“炼丹乃聚气凝神、调和阴阳”，考官点头记下。轮到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声音发颤：“我……我想学炼制疗伤丹。”考官并未轻视，反而将测灵简多停留三息，确认其木属性亲和后，才准许通过。
陈玄上前一步，递上身份铭牌。考官抬眼，见他麻衣粗布，腰间却挂着非金非玉的仪器包，眉梢微动。“姓名？来历？”
“陈玄，西南来人。”
“所求何道？”
“求知。”
台下有人轻笑。考官未置可否，取过测灵简轻扫其身。简体初显灰白，继而泛起淡青，忽又转为赤红，最终五色交融，光晕流转不息。考官瞳孔微缩，低声念出：“五行俱全，经脉通达，罕见。”
另一名弟子翻开册子，提笔问道：“第一问：何为炼丹之本？”
人群静默，等待传统答案。
陈玄开口：“物质变化，源于内在结构重组。药材之效，不在虚名，而在其所含精微粒子如何响应火候与灵气频率。”
台下哗然。一名旁观修士冷笑：“荒谬！丹道讲阴阳五行，岂是‘粒子’二字可解？”
考官未斥责，反而追问：“依你之见，黄精与茯苓合炼，为何能增益神识？”
“二者皆含特定活性成分，”陈玄抬手，在空中画出两条螺旋轨迹，“黄精主升清阳，茯苓主降浊阴，二者在高温下发生共振反应，释放出可被识海吸收的波动能量。若火候不当，频率错位，则反应中断，药效尽失。”
他顿了顿：“如同水流遇阻，压力积累至临界点才会喷涌而出。炼丹亦需把握这个‘临界’。”
考官沉默片刻，转向第二问：“经脉运行路径，从何说起？”
“气血运行非凭空流转，”陈玄以手指为笔，在泥地上勾勒，“肺主宣发，肝主疏泄，心为动力源，脾统运化，肾藏精气。此五脏如泵站，经络如管道，灵气如流体。流速受管径、压力差、黏滞度影响。若某处堵塞，压力骤增，必致反噬。”
他画完最后一笔，抬头：“故引气入体，非强冲硬灌，而应如疏导河道，先查堵点，再定流速。”
考官凝视地面图示，良久不语。终于提起朱笔，在名册上圈出红点。
“第三关，实操。”
他取出一枚铜炉模型，内设九窍，代表丹田九宫。“以意驭火，点燃中央三昧真火，不得误伤周边窍穴。”
陈玄接过模型，闭目。识海中青铜鼎虚影微震，表面浮现一组动态热力学方程。他睁开眼，双手结印，掌心相对，缓缓推出一股温和气流。铜炉中央小孔泛起淡蓝火焰，稳定燃烧，四周八窍毫温未升。
考官伸手探温，确认无误，沉声道：“合格。”
陈玄接过递来的青铜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太一外门”四字，背面隐有符纹流转。考官低声道：“持此令，明日辰时入山门听训。切记，不得擅离石梯范围，不得窥探禁地碑文，不得私传今日所答。”
他点头，转身离去。
百阶石梯自山腰盘旋而上，尽头隐没于云雾。陈玄立于梯底，仰首。风自上方吹落一片枯叶，掠过肩头，坠入身后尘土。他右手紧握令牌，左手按在符笔笔杆上，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不远处，一名新晋弟子正向同伴炫耀测灵简结果：“我可是纯火灵根，百年难遇！”另一人附和：“听说内门每年只收三人，咱们外门能进藏经阁一次就不错了。”
陈玄未驻足。他记得采药老人的话：“若想通晓草木真意，必访太一炼丹室。”炼丹，是系统化提炼自然之力的过程，与他所求的“理道”本质相通。杠杆可破阵，但唯有掌握能量转化规律，才能真正构建属于自己的修行体系。
夜风渐起，拂动麻衣下摆。他从仪器包中取出一支微型棱镜，对准月光折射出七色光带，扫过令牌背面符纹。光谱分析显示，符纹中含有微量稀土元素，排列方式与青铜鼎内壁残文高度相似。
原来如此。
他收起棱镜，将令牌贴身藏好。山门前值守弟子投来一眼，未加阻拦。他知道，这枚令牌不只是准入凭证，更是通往知识核心的第一把钥匙。
远处钟声响起，三长一短，乃是闭门号令。石梯两侧石灯逐一亮起，幽蓝火焰静静燃烧。陈玄站在第一级台阶上，靴底触及冰冷石面。他抬起右手，轻轻摩挲腰间符笔。
笔尖突然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