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髓珠还在发烫,我盯着拱门上方那行字——“持血者入,无血者亡”。
这门不认人,认血。
洛璃站在我侧后方,声音压得很低:“阵法波动不对劲,外力破不开。”
雷猛啐了一口,手已经按在控器阵图上:“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砸都砸过三十六个禁制了,就没见过这种挑身份的。”
我没理他。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残留的痕迹。刚才那缕黑烟凝成的“杀”字已经散了,但石板上有轻微灼烧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烧出来的。
这门……只对非血裔动手。
我回头看了眼瘫在角落的散修甲。他脸白得像纸,嘴唇还在抖,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醒神丹。”我对洛璃说。
她没问为什么,直接从玉瓶里倒出一粒灰白色药丸,塞进散修甲嘴里。药丸化开,他猛地抽了一下,睁开了眼。
瞳孔还是血红的,额角青筋跳得厉害。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我盯着他问。
他喘了几口气,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是血刀门的人。”
“哪个堂口?”
“执事堂……外围……负责守北域剑墟第三层入口。”他说话断断续续,像是记忆被人撕过,“三年前大清洗,我们被当成替死鬼推进血海……只有带信物的能活下来。”
他说完,颤抖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残缺的刀片。刀身锈迹斑斑,但上面那个“杀”字刻得极深,和门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洛璃接过刀片,指尖一抹,一层暗红色粉末浮起。
“浸过血煞气,不是新造的。”她把刀片递给雷猛,“你认得这标记吗?”
雷猛拿过来翻了两下,点头:“我在矿坑挖出过类似的碎片,背面有编号。这是执事级信物,每十年换一批,旧的要熔掉。”
他抬头看我:“这玩意儿假不了。”
我伸手拿回刀片,贴在掌心。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轻轻晃了一下,没有排斥反应。说明这东西确实和血刀门有关,不是伪造的陷阱。
“你说你是门人。”我看向散修甲,“那就用血试一次。”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要我滴血开阵?”
“不然呢?”我声音冷下来,“你要是真门人,这门就该认你。要是假的——我不需要第二个敌人。”
他沉默几秒,咬牙点头。
撕开手掌,鲜血涌出。他一步步走到拱门前,把血滴在中心符文上。
血珠落下那一刻,整座门突然震动。
符文由紫转红,又从红变金,一道道光纹顺着石缝蔓延开来。原本紧闭的石门缓缓上升,露出一条幽深通道。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阴风不断吹出,带着铁锈味。
“开了。”雷猛低声说。
我没动。
门是开了,但我能感觉到里面的压迫感更强了。不像之前那种警告式的威慑,更像是……某种东西在等。
等持血者进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忽然问散修甲。
他靠着门框站着,脸色更白了:“我不帮你。我只是……想进去看看。”
“看什么?”
“师父。”他声音发颤,“刚才我听到他在叫我。他说……他们都被钉在墙上,一直没死。”
洛璃皱眉:“被钉在墙上?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必须进去。你们要走就走,我不拦。”
我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把你钉在第一块石头上。”
他没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我转头看向洛璃和雷猛:“准备进。”
三人立刻进入战斗队形。我走在最前,左手握拳,碎星拳劲沉在掌心,右手按在无锋重剑上。残碑熔炉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吞吸突发灵力。
洛璃紧跟在我身后半步位置,三枚丹粉藏在指缝间,随时能撒出去布防。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玉瓶上,清冥护心丹已经准备好。
雷猛落在最后,控器阵图悬浮背后,三百六十种材料随时可调。他肩上的工具包打开了一条缝,铜盾、飞锥、镇脉钉全都就位。
散修甲走在中间,脚步虚浮,但没掉队。
我们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刚踏入通道,脚下的石板立刻传来震动。频率很稳,像心跳。每隔七步,震动会强一次,像是在扫描什么。
“别乱动。”我对后面说,“这地在认人。”
话音刚落,前方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淡红色光影浮现,是个身穿血袍的背影,手里提着刀,站在通道尽头。
没人说话。
那道影子停了几秒,忽然转身。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血雾。
它抬起手,指向我们,然后慢慢消失。
“见鬼了。”雷猛低骂一句。
“不是鬼。”洛璃盯着地面,“是阵法残留的记忆投影。它刚才……是在确认血脉纯度。”
我点点头。刚才那一瞬间,残碑熔炉里的青火有过轻微波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类气息。
继续往前走。
通道两侧开始出现凹槽,里面插着断裂的刀柄。每一把都刻着“杀”字,和散修甲那块碎片一样。越往里走,刀越多,密密麻麻嵌在石壁上,像是某种仪式。
第七十一步时,地面突然亮起一圈符文。
我们立刻停下。
符文呈环形扩散,围着散修甲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脚下。
“他在通过第二次验证。”洛璃说。
散修甲咬着牙,没动。血还在从手掌往下滴,落在符文上,发出轻微的滋响。
三秒后,符文熄灭。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锁链断裂。
“过了。”我说。
所有人松了半口气。
但我知道还没完。
这种地方,越是平静,越说明危险藏得深。
我们继续推进,速度放得更慢。每一步都试探着踩,防着突然塌陷或者弹出刀刃。
走到第一百步时,头顶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血光射下,照在散修甲身上。
他身体一僵,整个人仰起来,双眼翻白。
“不好!”雷猛上前一步就要拉他。
我抬手拦住:“别碰!”
那道血光像是在读取什么信息,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最后停在额头。
五秒后,光收了回去。
散修甲软倒在地,又被雷猛一把扶住。
“他还活着。”雷猛探了探鼻息,“就是太虚。”
我蹲下看他。他额头多了个印记,像是被烙上去的“杀”字,颜色很淡,但和门上的符文同源。
“这是通行证。”我说,“真正的血刀门人,进来都会留下标记。”
洛璃皱眉:“可他不是叛徒吗?为什么还能通过?”
“也许。”我看向通道深处,“不是所有叛徒,都是自愿的。”
我站起来,重新握紧剑。
“走吧。门开了,路通了,该见的人也快见到了。”
我们扶起散修甲,继续往前。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越来越闷。墙壁上的刀柄开始变成完整的刀,一把把悬在空中,刀尖朝内,像是随时会刺下来。
第二百步时,地面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心跳节奏,而是急促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下面打信号。
“停。”我说。
所有人定住。
我低头看脚下。石板缝隙里,有一点红光在闪。
不是符文,也不是阵法。
是血。
一滴血,正从石缝里慢慢渗出来,落在我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