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刚踏进东四六条杂院的门,就被守在院口的母亲王秀兰一把拉进了屋。堂屋的八仙桌上还摆着没收拾的碗筷,十七岁的妹妹于海棠捧着刚炒好的瓜子凑过来,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甩得欢,眼睛亮晶晶地问:“姐,咋样咋样?那肉联厂的李主任,真像王媒婆吹的那么好?”
于莉笑着脱了蓝布工装外套,往椅子上一坐,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开口,越说眼里的笑意越浓:“可不是吹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农场负责人,主任级别;以前还是部队下来的战斗英雄。工资每月一百块出头,比咱爸干体力活挣得都多。”
“那房子呢?真有抽水马桶?”于海棠追问——前阵子她跟着同班同学何雨水去四合院,见着傻柱家新添的马桶羡慕了半天,更别说传说中肉联厂家属院的抽水马桶了。
于莉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满意:“何止抽水马桶,还有淋浴喷头呢!二层小楼,客厅铺着水泥地,摆着新沙发和衣柜,比咱这大杂院亮堂十倍,连干部家都未必有这条件。”
“就是他不会做饭。”于莉补充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王秀兰拍了下胳膊:“不会做饭算啥毛病?你手艺好,正好互补!总比找个油嘴滑舌、啥活儿都不干的强。”
于海棠趁机晃着于莉的手撒娇:“姐,等你结婚了,我能不能常去你家住啊?咱这大杂院夏天漏雨冬天进风,洗个澡都得跑三里地的公共澡堂,要是能住上那样的小楼;做梦都能笑醒!”
“有你什么事!”于父于建国端着旱烟杆从里屋出来,板着脸打断她,“先等周末李主任上门提亲,把事情敲定了再说。没规矩的丫头,别瞎凑热闹。”
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于建国的话向来没人敢反驳;于海棠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凳子上,心里却还盘算着二层小楼的模样。
而此时的南锣鼓巷四合院,闫解成正蹲在自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半根没抽完的烟,烟蒂都烧到了手指也没察觉。
这几天他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于莉的影子;总觉得上次婚事黄得冤枉,只要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挽回局面。思来想去,他揣着攒了三天的粮票,决定去纺织厂门口堵人。
下午五点,纺织厂的下班铃刚响;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工人们陆续走出大门。闫解成从墙角钻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人群里的于莉;连忙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笑:“于莉,我有话跟你说。”
于莉皱着眉往旁边躲了躲,语气冷淡:“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就加快脚步往前走,可闫解成像是没听见;紧追不舍地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念叨:“我知道上次是有误会,我爹那工作是暂时的,我厂里马上要进厂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他的死缠烂打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于莉的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了,停下脚步挡在闫解成面前,嗓门洪亮地说:“你这人咋回事?听不懂人话是吧?于莉已经有对象了!人家是肉联厂的主任,住二层小楼,工资是你的三倍还多,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肉联厂……主任?二层小楼?”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闫解成的心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在身后的自行车上,手里的烟蒂掉在地上,烫得他跳了一下;却浑然不觉。
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不甘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晋冀——整个四合院,就周晋冀跟肉联厂有关系,并且还是厂长。
肯定是他在背后搞鬼,故意跟自己作对;抢自己的对象!闫解成攥紧拳头,指节都泛了白,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长这么大,他从没这么憋屈过。
其实这事儿真冤枉了周晋冀。当初他给小李说亲时;于家早就明确拒绝了闫解成,纯粹是觉得两人条件合适才搭的桥,压根没想着针对谁。
可在钻牛角尖的闫解成眼里,这就是周晋冀故意跟他过不去。
失魂落魄地回到四合院,闫解成把在纺织厂门口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闫埠贵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拍着桌子骂:“周晋冀这小子,是诚心跟咱闫家作对!竟然敢抢我儿子对象,真当咱闫家好欺负?”
杨瑞华在一旁抹着眼泪:“好好的亲事,就这么黄了……解成以后可咋整啊。”
老二闫解放和老三闫解旷更是摩拳擦掌,嚷嚷着要去找周晋冀理论。“住嘴!”闫埠贵喝住两个儿子,脸色铁青地坐在凳子上。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闫家现在的处境根本惹不起周晋冀——自己是扫厕所的,老大打短工,老二老三还在上学,人家却是肉联厂的厂长,手眼通天。
真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闫家。“这笔账,先记下。”闫埠贵咬着牙,眼里满是算计,“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等咱闫家缓过劲来,再跟他慢慢算!”
一家人都沉默了,院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闫解成蹲在门槛上,盯着地面发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满是说不出的不甘和委屈——他的爱情,就这么彻底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