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号。”
“现在，可以让我们通过了吗？”
可以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约翰逊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他盯着主屏幕上传回的实时航拍画面。
六艘黑色的潜艇，静静地陈列在海神号的身后。
它们的龟背，大开着。
那一个个幽深黑暗的发射井口，是对着天空，更是对着鹰酱本土。
一名作战分析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正在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一艘094A，可同时发射12枚‘巨浪’。”
“六艘，就是七十二枚。”
但这还没完。
“每一枚‘巨浪-3’，理论上可以携带十个分导式核弹头。”
“七十二乘以十……”
分析官不敢再说下去。
七百二十个。
七百二十个可以从不同角度切入大气层。
以超过二十马赫速度砸向他们本土的核弹头。
二十分钟。
最多二十分钟。
从这里发射，鹰酱三分之一的主要城市将从地图上被抹去。
“疯了……”
“龙国人疯了……”
一名参谋喃喃自语。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毛熊国才会玩这种一言不合就掏出核武器的疯狂游戏。
龙国人，不都是温和、内敛，喜欢抗议和谴责的吗？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把国家最核心的核反击力量。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开到大洋中间，当做常规舰队来用？
这已经不是威慑了。
这是把枪顶在了你的脑门上，并且打开了保险。
“这……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约翰逊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
“接五角大楼！最高加密频道！快！”
“将军！我们……”
“我说了！快！”
海神号，指挥中心。
所有人都盯着全息海图。
那六个新出现的，己方核潜艇，给予了他们无穷的信心和勇气。
但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明白，对峙已经升级。
从常规舰队的对峙，上升到了核捆绑的边缘。
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只有陈海，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咸鱼模样。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就对了嘛。”
“跟流氓讲什么道理？拳头不大，道理就是个屁。”
“早这么干，不就完事了？”
老首长还真是给了个大惊喜。
他本以为，自己把海神号开出来，已经是极限操作了。
没想到，家里更狠。
直接把压箱底的宝贝全掏了出来，陪他一起疯。
这种感觉。
爽！
五角大楼，地下战情中心。
气氛比里根号的舰桥还要压抑。
国防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各大军种的最高将领，全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面前的巨型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约翰逊上将传回来的卫星画面。
“确认了吗？真的是六艘‘晋’级？”
“确认了，长官。我们的卫星反复识别过，就是它们。
每一艘的导弹发射井盖，都是开启状态。”
“上帝啊……”
“他们把太平洋当成什么了？他们的内湖吗？！”
一名空军上将愤怒地咆哮。
国防部长脸色铁青，他直接拿起红色电话。
“给我接通北美防空司令部。”
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我是博克，这里情况怎么样？”
“长官！情况非常糟糕！”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惊惶。
“我们的预警系统快要爆炸了！
龙国境内，所有已知的火箭军基地，都在进行高频率的异常调动！”
“他们的东风-41，东风-31AG。
所有能打到我们本土的移动发射平台，全部离开了驻地，进入了战备位置！”
“他们的地下发射井，也全部进入了发射倒计时程序！”
轰！
这个消息，比六艘核潜艇带来的冲击，还要恐怖一百倍！
如果说，那六艘核潜艇，是顶在脑门上的枪。
那么，龙国本土那数以百计的洲际弹道导弹，就是架在整个鹰酱脖子上的断头台！
他们倾国之力，摆出了一副要跟鹰酱同归于尽的架势！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为了一艘所谓的‘科研船’？！”
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这个一直以来隐忍、克制的国家。
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决绝，如此疯狂的姿态。
这已经不是毛熊那种莽夫式的疯狂。
这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赌上国运的，冷静的疯狂！
他们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
国防部长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了。
他再次拿起电话。
这一次，是打给白宫。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鹰酱总统听完了国防部长颤抖的汇报。
他沉默了。
许久。
但他知道，只要他一个错误的决定，眼前的这一切。
连同这个国家，都会在二十分钟内，化为辐射尘埃。
“我们进行过推演吗？”
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爆发全面核战争，我们的胜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国防部长打断了。
“先生，核战争里，没有赢家。”
“我们的反导系统，最多能拦截住40%的来袭导弹。”
“剩下的60%，足以把我们打回石器时代。
而我们发射出去的导弹，也同样会摧毁他们。”
“结果，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结。”
总统先生的肩膀，垮了下去。
他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从政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处理过无数危机。
但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如此的无力。
对方把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子上。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要么，你让我过去。
要么，大家一起死。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让他们……”
“……通过。”
这两个字，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重复您的命令，先生？”
里根号的舰桥上，约翰逊上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再说一遍，约翰逊上将。”
“让开航道，让那艘‘海神’号通过。”
“这是总统的命令。”
“可是，将军！我们的尊严！帝国的威信！”
“去他妈的尊严！”
电话那头的国防部长，爆了粗口。
“你想让纽约和洛杉矶一起变成火海吗？！你想成为毁灭世界的罪人吗？！”
“执行命令！”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约翰逊上将握着话筒，呆呆地站在那里。
约翰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拿起舰内通话器。
“所有舰船……转向。”
“让开……主航道。”
紧接着，那十几舰船，开始缓缓地向两侧移动。
让出了一条，宽阔笔直的航道。
“哗——！”
海神号指挥中心里，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无数人拥抱在一起，激动地又蹦又跳！
他们嘶吼着，宣泄着心中那股压抑了太久的豪情与骄傲！
赢了！
他们赢了！
在这场关乎国运的终极对峙中，他们没有开一枪一炮。
却逼迫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海军，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林涛的身体站得笔直，看着那条被强行让出来的航道。
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舰长，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