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苑外的守卫似乎也增加了,那些黑影如同雕塑般矗立在雨后的湿冷空气中,纹丝不动,却散发着比以往更凛冽的杀气。
不是叛军袭扰!叛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突破重重防卫深入行宫腹地!这是……宫变!
是谁?宇文化及?他终于动手了?!
这个念头让杨雪霁如坠冰窟。
皇兄呢?成都还在前线……那自己和孩子们……
就在这时,她居住的“凝香苑”殿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不是内侍通传,而是粗暴的撞击!
一群身披黑色重甲、脸覆面具、手持利刃的武士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控制了内外殿宇,冰冷的刀锋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宫女们吓得尖叫瑟缩,乳母紧紧抱住被惊醒啼哭的宸儿和昭儿,面无人色。
为首一人,并未覆面,正是影煞!
他此刻脸上再无平日的恭顺木然,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和绝对的服从。
他目光扫过惊恐的众人,最后落在强自镇定的杨雪霁身上,声音毫无感情——
“奉丞相钧旨!宫中惊变,有逆贼作乱,惊扰圣驾!为保乐平公主与二位皇子周全,请公主即刻移驾安全之处!闲杂人等,不得妄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丞相钧旨?”杨雪霁心沉谷底,果然是他!她挺直脊梁,尽管单薄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声音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仪:“陛下何在?本宫要见陛下!”
影煞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陛下受惊,正在静养,不便见客。公主,请吧,莫要让末将为难。”
他手按剑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赤裸裸的挟持!
宇文化及已经控制了局面,甚至可能……已经对皇兄下手了!
他现在要来控制她和孩子,作为要挟成都、或者下一步棋的筹码!
看着步步紧逼的甲士,看着怀中吓得大哭的孩子,杨雪霁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只会立毙当场。
她必须活下去,为了孩子,也为了给成都报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平静:“本宫可以跟你们走,但需带上乳母和公子,不得伤他们分毫!”
“这是自然。”影煞一挥手,两名甲士上前,看似“护送”,实为押解,将杨雪霁和抱着孩子的乳母带离了“凝香苑”。
行宫内一片诡异的寂静,沿途随处可见倒毙的内侍和宫女尸体,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了一场短暂的、却极其残酷的清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杨雪霁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皇兄恐怕已遭不测……
她们被带到一处偏僻但守卫极其森严的殿阁。
殿内陈设简单,门窗紧闭,与外隔绝。
影煞将她们送入后,冷冷道:“公主暂且在此安歇,外面不太平,切勿随意走动。”
说罢,便锁上殿门,重兵把守。
殿内,只剩下杨雪霁、惊恐万分的乳母和两个啼哭不止的孩子。
杨雪霁紧紧抱住幼子昭,又揽过吓得瑟瑟发抖的宸儿,母子三人在这冰冷的囚笼中相依为命。
外面隐约传来兵马调动的声响和远处零星的喊杀声,显示政变并未完全平息,仍有抵抗。
“母亲……”宸儿抽噎着,模糊地喊着。
杨雪霁吻着孩子的额头,泪水无声滑落。
成都……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家中已遭巨变,皇兄生死未卜,我们母子已成阶下囚……
宇文化及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你!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冒险送出了那封警告信。
虽然不知能否顺利到达成都手中,但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现在,她只能祈祷,祈祷成都能及时收到消息,能识破陷阱,能平安归来……也祈祷自己和孩子们,能在这滔天巨浪中,觅得一线生机。
窗外,天色微明,但扬州行宫迎来的,并非希望的曙光,而是被鲜血与阴谋浸透的、更加深沉的黑暗。
宇文化及的野心,终于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将这富庶江南,变成了权力角逐的血腥战场。
而杨雪霁和她的孩子,成为了这场博弈中,最脆弱也最关键的人质。
命运的齿轮,正以残酷的方式,加速转动。好的,这是宫廷政变爆发后,各方势力在血雨腥风中的博弈与挣扎。
被囚禁在偏殿的日子,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殿外甲士林立,脚步声冰冷而规律,断绝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希望。
殿内,只有乳母压抑的啜泣和孩子们不安的啼哭打破死寂。
杨雪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为了孩子,也为了等待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她仔细回想着政变前后的每一个细节。
影煞直接听命于皇兄,却在此刻奉了“丞相钧旨”,这意味着皇兄极可能已遭不测,或者已被彻底控制。
宇文化及选择在宇文成都离京平叛时发动,显然是精心策划,要打一个时间差,在成都回师前掌控大局,并以她们母子为质,逼成都就范。
“丞相钧旨……”杨雪霁咀嚼着这四个字,宇文化及尚未公然称帝,而是以丞相之名发号施令,这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合法性”,还是要试探各方反应?
他必然还有后续动作。
果然,次日清晨,殿门被打开,进来的不是送膳的宫人,而是宇文化及本人!
他依旧是一身丞相朝服,面容却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潮红,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殿内惶惶不安的几人,最后落在强作镇定的杨雪霁身上。
“雪霁,受惊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宫中宵小作乱,惊扰圣驾,陛下……偶感风寒,需静养些时日。如今内外不安,为保你与孩子周全,只得暂且委屈你们在此居住。”
谎话连篇!
杨雪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父亲挂心。不知陛下龙体如何?臣媳甚是担忧。”
她刻意强调“陛下”和“臣媳”,是在提醒宇文化及君臣名分,也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