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清醒地知道……你要把我推开了……你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雪霁……你别不要我……我害怕……”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杨雪霁所有的心防！
她猛地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一向强大、冷硬、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竟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深切的恐惧和脆弱。
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被巨大的心疼和悔恨所取代。
泪水汹涌而出，她哽咽道：“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
宇文成都仿佛听不到她的辩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酒精带来的混乱中，他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声音痛苦而执拗——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怕……怕你身子不适……怕孩儿有事……怕你胡思乱想……怕你……怕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
他说着，竟毫无预兆地、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充满了酒气，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种绝望的、乞求般的颤抖。
他仿佛要通过这个吻，确认她的存在，宣泄他所有的痛苦，也……索取一丝微弱的回应。
杨雪霁起初惊愕地僵住，但很快，便被他吻中那浓烈的悲伤和绝望所融化。
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在最初的僵硬后，生涩而温柔地回应了他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安抚。
她的回应，像是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宇文成都混乱的黑暗。
他猛地一震，动作停顿下来。
他微微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剧烈地喘息着，血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刚才那细微的回应是否是幻觉。
酒精带来的疯狂渐渐褪去，理智开始回笼。
他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和布满泪痕的脸颊，再看看自己失控的举动，眼中瞬间闪过巨大的懊悔和恐慌。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无措和自责：“我……”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留下满室的酒气和……一室的寂静。
宇文成都逃离后，杨雪霁独自坐在榻上，久久无法回神。
唇上还残留着他滚烫而颤抖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他带来的酒气和……浓烈的悲伤气息。
她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耳边反复回响着他那些带着醉意、却字字泣血的控诉和……那句“你别不要我，我害怕”……
这一刻，所有过往的误解、猜忌、委屈和固执，都在他方才那番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情绪宣泄和脆弱流露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毫无阻碍地看到了他冰冷外表下，那颗为她跳动、为她焦虑、为她痛苦、也因她而恐惧的、炽热而脆弱的心。
他根本不是不在乎！
他是在用他笨拙的、甚至有些极端的方式，拼命地想要抓住她！
而她自己，却一直在用所谓的“贤惠”和猜疑，不断地将他推开，伤害他！
巨大的震撼和排山倒海的心疼与悔恨，彻底淹没了她。
她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次的眼泪，是为了他的痛苦而流，是为了自己的愚蠢而流，更是为了两人之间白白浪费的、饱受折磨的时光而流。
哭了许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心中那片冰封的冻土，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带着酒意的风暴彻底席卷融化，露出底下柔软而坚定的土壤。
她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误解和痛苦中相互折磨，看着他借酒消愁，日渐憔悴。
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必须……主动去打破这坚冰！必须让他知道，她明白了，她后悔了，她……再也不会推开他了。
一个清晰的、带着破釜沉舟般决心的念头，在她心中缓缓升起。
天，快要亮了。
一夜无眠。
杨雪霁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宇文成都醉酒后脆弱而痛苦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决意。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不顾樱时的劝阻，亲自去了小厨房。
她细心挑选了最温和养胃的食材，小米、山药、红枣，文火慢炖，熬了一碗极其糜烂清淡的羹汤。
她没有假手于人，亲自看着火候，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歉意和决心，都熬进这碗汤里。
当她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走到书房门外时，心中充满了忐忑。
她深吸一口气，示意侍卫通报。
书房内，宇文成都早已醒来。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眉头紧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憔悴。
昨夜失控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让他既懊悔又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他正烦躁地揉着额角，听到侍卫通报“夫人来了”，整个人猛地一怔！
她……她怎么来了？她还亲自端着东西？
他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整理一下微皱的衣袍，又强行压下，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冷峻，沉声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
杨雪霁端着托盘，缓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未休息好，但眼神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柔和的坚定。
她走到书案前，将托盘轻轻放下，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夫君昨日饮了酒，晨起想必胃中不适……妾身熬了碗羹汤，最是暖胃安神……夫君用一些吧。”
宇文成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捧着那碗汤，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努力，再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