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雕花木门，故作恭敬地说道：“侧夫人请进。”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春桃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以为是他主子刻意要让这位新纳的侧妃难堪，“将军不在，您看要不要先回昭雪院？”
杨雪霁站在门槛处，月光从她身后洒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她环视屋内，只见烛火摇曳，映照着精致的紫檀木家具，案几上还放着半盏未喝完的茶，茶烟袅袅，显然主人刚离开不久。
她虽然不明白宇文成都是何用意，但好不容易得到独自在他房中探查的机会，她又怎会浪费？
“我在这里等将军片刻。”杨雪霁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
她缓步走入内室，指尖轻轻拂过案几上的茶盏，触感微温，“你先下去吧。”
春桃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关得重了些，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待脚步声远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杨雪霁一人，她立即行动起来。
先是轻手轻脚地检查了案几上的文书，借着月光细看那些字迹工整的军报，没有任何异常。
她又四处翻找宇文成都的物品，无论是信纸，还是各类器物。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暗红色的漆木匣子吸引——那匣子被巧妙地藏在多宝阁的暗格中，若不是她眼尖，几乎难以发现。
杨雪霁的心跳微微加快。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匣子，指腹触到锁扣时，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锁做工精巧，非寻常钥匙能开。就在她思索对策之际，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迅速将匣子归位，轻移莲步来到窗前。透过雕花窗棂，她看见侍卫们举着火把在院中穿梭，火光将假山石影拉得老长，想来是在找那条蛇。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假山后闪过——宇文成都手持长剑，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翻飞，动作矫健如豹，正在亲自搜寻每一个角落。
杨雪霁不由屏住呼吸。月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时隐时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眉宇间凝着肃杀之气。
他竟然亲自去抓蛇了。
杨雪霁轻轻合上窗扉，窗棂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转身时，目光再次落在那暗匣上，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眼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只能物归原处。
停下了继续搜寻的动作，杨雪霁取出一方素白帕子，将袖中药粉小心包好。若是宇文成都需要，她便第一时间给他。
不过，想来武功高强如天宝将军，屈尊抓一条蛇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指尖不经意触到腰间暗袋，那里还藏着三粒杨雪霁亲手调制的解毒丸。
想起刚才救人时的情景，她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当时她先用了自己的药，见无效才不得已动用了宇文成都给的珍品。
这一夜，不仅昭雪院的梅香里似乎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就连辰渊院都不曾太平。
夜风渐起，风声沙沙作响。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听到远处传来侍卫的呼喝声，似乎已经抓住了那条蛇。
片刻之后，她听到院中的声音渐渐远去，却又有新的脚步声向房门靠近——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好的。
杨雪霁连忙吹灭烛火，在黑暗中静静聆听。
门外，宇文成都盯着刚刚熄灭烛火的房间，眸色深沉如墨。又看向笼中那条已经被制服的赤链蛇，眼神冷得骇人。
他沉目看了允执一眼：“去查查，最近谁接触过南疆的蛇贩子。”
“是。”允执和几名亲信的侍卫领了命令后，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透过窗棂，在宇文成都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站在廊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轮廓依旧锋利如刀，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疲惫。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窗缝后的杨雪霁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由怔了怔——原来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宇文成都盯着房门，久久未动。
杨雪霁在房中，直到确认院中再无声音，才和衣躺下，却始终保持着警醒。
又过了许久，房门终于被推开。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入，在地上铺出一道银白。杨雪霁闭着眼睛，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片刻之后，床榻微微一沉，带着夜露寒意的气息靠近。
宇文成都和衣躺下，身上还带着院中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杨雪霁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她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静静地躺着，呼吸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在黑暗中响起，随即是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宇文成都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杨雪霁悄悄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见他宽阔的背影。
玄色寝衣下的肩背线条分明，透着力量感，此刻却莫名显得有几分孤寂。
她想起方才他在院中亲自搜寻的身影，想起他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夜更深了，梅香透过窗缝钻进来，与房中沉水香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杨雪霁似乎能听到身边人低沉却有力的呼吸声，她终于也稍微放松下来，却依然保持着三分警醒。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夜已深沉，烛火早已熄灭，唯有窗外一弯残月投下朦胧的清辉。
屋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杨雪霁甚至能数清自己胸腔里每一次轻微的震颤。
檀木床榻上，锦被下的身躯微微发僵，她不敢挪动分毫，生怕惊扰了这满室寂静。
就在思绪逐渐昏沉之际，窗棂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刮过窗纸。
那声音极轻，却让宇文成都瞬间警醒。他猛地转身，右臂如铁索般横亘过来，在锦被上方虚虚环住杨雪霁的腰身。
这个动作看似亲密，实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的手臂始终悬在被面之上，连一丝布料都不曾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