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把盒子底面朝上，指尖沿着边缘轻轻压平最后一道折痕。她拿起那颗扁贝壳，对着窗外的光看了看，准备粘在盖子中央。可翻过来的一瞬间，她的手停住了。
贝壳背面有一道刻痕。
不是普通的划痕，是一组线条。三横一竖，像是谁用针尖轻轻划出来的。她皱了下眉，把贝壳放在桌上，又从针线盒里翻出放大镜。这是她绣细字时用的，镜片很小，但足够看清纹路。
她凑近看，那几条线有始有终，不像是磕碰留下的。她又从材料袋里翻出之前剩下的几片贝壳，一片片比对。其他贝壳背面都干净，只有这一片有这个符号。
她抽出草图纸，用铅笔把符号描了下来。刚画完，门被推开了。
陈宇默探头进来，“还在弄呢？”
“嗯。”她没抬头，手指按着纸角。
他走进来，把手里的水瓶放在桌边，“我路过录音棚，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
“谢谢。”她说，“我再做一会儿。”
陈宇默绕到桌前，看到她面前摆着半成品的木盒，还有那张画了符号的纸。“这啥？”他指着草图问。
“刚才那片贝壳上刻的东西。”她把贝壳翻过来给他看，“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宇默接过贝壳，捏在手里转了一圈，“节目组发的材料还会做标记？”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刚才试了其他贝壳，都没这个。”
陈宇默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往回翻。他找到一张照片——是前几天寻宝任务时拍的废弃指示牌。牌子角落有个模糊的痕迹，他放大后对比了一下。
“你看。”他把手机递过去，“这个角上的划痕，是不是有点像？”
柳如烟接过手机，盯着看了几秒，“方向一样，但这个更清楚。”
“那天我以为是风吹的或者锈出来的。”他说，“现在看，倒像是有人特意划的。”
她把草图和手机并排放在一起，“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留的，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
“而且偏偏在你的材料里。”陈宇默坐下来，“你挑这片贝壳的时候，有没有注意是从哪拿的？”
“是从节目组统一发的材料包里。”她说，“每个人都能领，我也没特别选。”
“那就是说，它可能早就混在里面了。”陈宇默靠在椅背上，“问题是，它是给谁看的？”
柳如烟没说话，低头看着那枚贝壳。阳光斜照在桌面上，贝壳边缘泛起一点白光。
“会不会是节目组埋的线索？”她轻声问。
“有可能。”陈宇默点头，“但我们现在做的任务是‘为嘉宾准备礼物’，跟解谜没关系。他们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藏提示。”
“可如果不是节目组……”她抬头看他，“那是谁？”
两人沉默了几秒。
“你有没有想过，”陈宇默慢慢开口，“这可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之前的人？”
“比如上一轮录制的嘉宾。”他说，“咱们不是听说这片基地用过好几季了吗？也许有人没走完任务，留下了什么。”
柳如烟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可为什么偏偏让我看见？”
“因为你做得最认真。”陈宇默笑了笑，“别人可能随手一贴就完了，你非得每颗贝壳都擦干净才用。要不是你这么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她没笑，反而更沉了，“所以这个符号，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不一定。”他说，“但它出现在你手上，就是个机会。我们得搞清楚它到底代表什么。”
她把贝壳放进专属材料袋，拉好封口，放进针线盒底层。“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我们连它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先记下来。”陈宇默拿出手机，把草图拍了一张，“回头我再翻翻之前的照片，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
“别让更多人知道。”她说，“万一不是节目组的安排，传出去可能会惹麻烦。”
“明白。”他点头，“这事先就咱们俩知道。”
她收拾桌上的工具，把没用完的丝带卷好放回原位。动作很慢，像是在想别的事。
“你在想夏初冉的事？”陈宇默问。
“嗯。”她说，“我想给她做个能装小东西的盒子，外面贴贝壳。她喜欢安静，也喜欢海边的声音。我觉得这个合适。”
“所以你才会一片一片挑贝壳？”
“对。”她指了指桌上另一个袋子，“那边的是备用的，万一粘坏了还能换。”
陈宇默看着她把针线盒合上，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你真的挺适合做这种事。”
“我只是不想随便应付。”她说，“每个人都值得收到一份用心的礼物。”
陈宇默没接话，只是看着她把草图纸折成一个小方块，夹进针线本的内页。然后她打开木盒，轻轻盖上盖子，目光落在那枚带标记的贝壳上。
几秒后，她把它收进了专属材料袋，封好。
“明天你还来？”她问。
“当然。”他说，“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那你别告诉别人。”她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不会说。”他站起身，“你也别太晚收工，明早还得录。”
“我知道。”她点头。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那个符号……三横一竖，你觉得像什么？”
“不像字。”她说，“也不像数字。”
“像坐标的一部分？”他摸了摸下巴，“或者是方向标记？”
“不清楚。”她摇头，“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出现了两次。一次在指示牌，一次在这里。”
“那就够了。”他说，“至少我们知道它不是偶然。”
他拉开门走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柳如烟坐在桌前没动。屋里安静，风扇转着，吹得桌角一张废纸微微颤了一下。她翻开针线本，确认草图纸还在里面。然后合上本子，放进抽屉。
她站起来，把灯关了。
制作区陷入半暗，只有窗外最后一点夕阳照进来，落在空椅子上。她转身准备离开，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了下来。
她回身走到柜子前，打开第三层。那个装荧光粉的小罐子还在。她拿出来看了看，倒了一点在手心，又轻轻吹掉。
然后她把罐子放回去，关好柜门。
走出门时，风铃响了一下。
她没回头，径直走向宿舍方向。走到一半，她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陈宇默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八点，老地方见。
手机屏幕暗下去。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清晨六点四十分，陈宇默推开制作区的门。
屋里没人。
他走到柳如烟常坐的位置，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折好的纸条。他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我找到了第二个。七点，小花园东侧围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