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脚的临时指挥中心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三斤焦虑汁。秦卫疆盯着全息沙盘上那个不断膨胀的暗红色区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姬承对着家族秘传的阵法图已经推演了第八个版本，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事；陆铭则试图用玉琮给一台因为能量干扰而罢工的咖啡机“注入生机”，结果咖啡机没修好，反而长出了一丛生机勃勃的蘑菇。
“我说陆铭，”秦卫疆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别折腾那台咖啡机了？它已经死得很安详了。”
“秦队，这你就不懂了。”陆铭一本正经地指着那丛蘑菇，“这是跨界物种合作的成功案例——咖啡机蘑菇，说不定能分泌出带咖啡因的孢子，提神醒脑，绿色环保。”
话音未落，那丛蘑菇突然“噗”地喷出一股带着焦糊咖啡味和土腥气的孢子云雾，正好糊了刚走过来的姬承一脸。
姬承僵在原地，脸上五颜六色——字面意义上的，因为那些孢子在不同能量反应下正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他缓缓抬手抹了把脸，手指颤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铭。”
“意外！纯属意外！”陆铭赶紧把玉琮藏到身后，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说明能量交融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呃，生态反应？”
姜炎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直到玄璃默默递给他一张纸巾——擦笑出来的眼泪。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间隙，姜炎怀里突然有东西开始发烫。不是手机，那玩意儿早就在能量干扰下成了板砖。他手忙脚乱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橡树叶和藤蔓编织的小包——那是安格斯上次分别时送的“自然信使”，说是有急事时可以联系。
小包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绿光，而且……在震动。不是嗡嗡震，是那种很有节奏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
“等等，这玩意儿怎么震得跟我奶奶的按摩器似的？”陆铭凑过来。
姜炎没理他，小心翼翼解开藤蔓。小包自动展开，里面没有纸条或U盘，只有一片看起来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橡树叶。树叶悬浮起来，在空气中投影出一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面里是安格斯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德鲁伊式淡定微笑的脸，但现在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身后背景混乱：参天古木倒伏，地面裂开狰狞的缝隙，空气中飘浮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流。更离谱的是，画面一角还能看到几个穿着印有“赫拉国际”logo工程服的人，正操纵着某种大型钻探设备，对着一个发光的水晶矿脉猛凿。另一角，几只长得像是刺猬、甲虫和挖掘机杂交出来的怪物正在横冲直撞。
“姜炎小友……滋啦……听得到吗……”安格斯的声音伴随着严重的杂音传来，时大时小，“欧洲……滋啦……出大事了……那些疯子……滋啦……海伦娜的人……在强拆圣地！”
“强拆？！”陆铭惊呼，“这业务范围够广的啊！从金融战到空间战，现在连拆迁队都搞上了？”
画面里的安格斯显然听不到吐槽，继续艰难地传递信息：“他们在抽取……滋啦……地脉支流的能量……为了那个浮空城……滋啦……还在圣地周围打开了……某种能量诱导装置……把因为全球峰值而失控的怪物都引过来了……双重打击……滋啦……”
画面剧烈晃动，似乎安格斯那边遭到了冲击。一个年轻的德鲁伊跑进画面，带着哭腔喊道：“长老！东边的水晶林……被他们钻穿了！能量在泄露！那些钻地魔虫顺着裂缝涌进来了！”
“顶住！用荆棘屏障……滋啦……”安格斯回头吼了一句，又转回来对着“镜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姜炎，自然议会的兄弟姐妹们已经尽力了……但我们人手不够，力量太分散……滋啦……海伦娜的工程队有武装护卫，那些怪物又毫无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那姿态不像是在求助，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临终托孤：“我知道昆仑那边……滋啦……情况更危急……但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们……滋啦……还能抽出哪怕一点点力量……请帮帮我们……这些圣地如果全毁了，欧洲的自然网络会彻底崩溃……到时影响的不仅是这里……全球生态都会产生连锁反应……”
画面最后定格在安格斯充满恳求的眼神上，然后橡树叶的光芒熄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边缘迅速枯黄蜷曲——一次性传讯道具，能量耗尽了。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和远处昆仑结界传来的、永不停歇的能量低鸣。
姜炎蹲下身，捡起那片枯叶，手指微微颤抖。他是炎帝后裔，是自然之道的践行者，能清晰地感知到通过这片叶子传递过来的、那片土地和生灵的痛苦与哀嚎。那些被强行撕裂的地脉，那些被污染的能量节点，那些在怪物爪牙和工程机械下哀鸣的古树精魂……
“他们……他们怎么敢……”姜炎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那是大地的心跳，是千万年自然孕育的结晶……他们当是什么？可以随便开采的矿场吗？！”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发红，不是哭，是愤怒：“那些失控的怪物……也是因为全球能量失衡才诞生的可怜生灵……他们不但不帮忙安抚，还故意引诱过去，让它们和圣地互相消耗……这是谋杀！是对整个自然体系的谋杀！”
陆铭看着姜炎——这个平时总是乐呵呵捣鼓草药、最多急了撒把催眠花粉的热心大夫，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他周身原本温和的自然气息变得锐利而澎湃，连他背包里那些瓶瓶罐罐都开始轻微共鸣。
“冷静点，姜大夫。”陆铭拍了拍他的肩，“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不过你说得对，这确实缺德缺到姥姥家了。强拆圣地还拉怪清场，这海伦娜夫人是玩策略游戏玩魔怔了吧？真当这是《文明》系列可以随便拍新城邦？”
姬承走过来，表情严肃：“安格斯长老所言非虚。若欧洲自然网络崩溃，全球能量流动必然进一步紊乱，届时昆仑压力只会更大。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卫疆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要发作了：“所以现在我们是……同时要面对昆仑核心危机、海伦娜的全球抽能计划、吴博士的人体实验骗局，以及欧洲自然圣地被强拆？”
他掰着手指数：“昆仑这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戈壁滩那边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现在欧洲又来求援……我是不是该给异管局申请一下‘分身术’专项研究经费？”
陆铭摸着下巴，眼神却渐渐认真起来：“秦队，这不是分不分身的问题。安格斯说得对——那些圣地如果全没了，就算我们暂时稳住了昆仑，世界的根基也已经烂了一角。海伦娜这手玩得毒啊，正面准备最终决战，侧面还在挖我们墙脚……或者说，挖地球的墙脚。”
他看向姜炎：“姜大夫，你怎么想？说实话。”
姜炎握紧了那片枯叶，枯叶在他掌心化为细微的绿色光点，融入他体内。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得去。我不是说现在立刻丢下昆仑不管……但我们必须想办法分兵。安格斯长老他们撑不了多久。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陆铭和姬承：“我的‘万灵调和’能力，对修复自然损伤、安抚失控能量可能有用。在昆仑我更多是辅助，但在欧洲……我或许能发挥更大作用。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圣地被毁，看着那些自然灵在哀嚎中消散。”
他说这话时，身上那件总是沾着草药汁的冲锋衣无风自动，隐隐有温润的绿光透出——那是建木能量与他自身血脉产生的共鸣。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憨、有点理想主义的草药大夫，在触及到他的核心信念时，展现出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玄璃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姜炎身边，手里还拿着半包吃剩的饼干。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表态——她去找吴博士算账时要姜炎陪着，现在姜炎要去欧洲，她自然也会同行。
姬承沉默了几秒，看向陆铭：“你意下如何？”
陆铭没立刻回答。他走到全息沙盘前，看着上面代表昆仑核心的那个刺目红点，又调出世界地图，找到安格斯求援的大致区域。两个点隔着半个地球，却因为能量的网络而无形相连。
“分兵是肯定的，”陆铭终于开口，语气是罕见的沉稳，“但不能乱分。昆仑是主战场，这里的核心问题不解决，其他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欧洲那边……也不能不管。海伦娜这手是阳谋，就是看我们能不能兼顾。”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我的建议是：姜炎和玄璃，再带上几个擅长快速机动和自然沟通的好手，立刻赶往欧洲支援安格斯。目标是拖延、骚扰、尽可能保全主要圣地，不是正面决战——你们人太少，硬刚不过海伦娜的工程队和护卫军。”
“姬承，秦队，还有我，”陆铭指了指自己，“我们按原计划，集中力量突入昆仑核心。我们必须相信，只要昆仑这边能稳住甚至解决，全球能量乱象才有平息的根源。而欧洲那边的压力……说不定也会随之减轻。”
他看向姜炎：“兵贵神速。你们准备好，立刻出发。安格斯那边等不起。”
姜炎重重点头，立刻开始收拾他那些瓶瓶罐罐——这次带的恐怕不是治病救人的药，而是“治病救地”和“物理说服”的家伙了。
秦卫疆叹了口气，开始联系后方安排最快的交通工具——常规航班肯定不行了，得动用一些“特殊渠道”。
姬承则从家族秘库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递给姜炎：“此物可短暂隐匿气息，避开一般能量侦测。欧洲非我族主场，万事小心。”
陆铭最后走到姜炎面前，从自己那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敖光上次推销的、号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传送到最近水域”的“压箱底保命水遁符”。
“拿着，”陆铭塞给他，“虽然敖老板的东西质量存疑，但多一手准备总没错。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拖延和保全，不是当英雄。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姜炎接过盒子，看着陆铭，忽然笑了：“你也是。昆仑里面那位‘房东’，脾气可能比海伦娜还差，你们……多保重。”
两支队伍，两个战场，一场横跨欧亚大陆的、与时间和毁灭赛跑的救援与攻坚，在这混乱而紧迫的气氛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在遥远的地中海，“新奥林匹斯”的指挥中心里，海伦娜看着屏幕上欧洲工程队传回的“进展顺利”的报告，以及能量汲取网络又新增了几个节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东方人……会怎么选择呢？”她轻声自语，“是固守他们的圣山，还是分兵去救那些无关紧要的树林和石头？”
无论怎么选，在她看来，都是徒劳。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她认为“无关紧要”的东西，恰恰是这个世界最不愿放弃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