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炮都轰不死！
阿威这句耗尽全身力气的嘶吼，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在义庄的废墟上炸开惊天波澜。
九叔的脸色瞬间再度绷紧。
炮都轰不死？
那是什么东西？那已经不是僵尸，是披着僵尸皮的魔！这种存在，已经彻底击穿了他修道一生的认知。
然而，这句能让任何玄门中人魂飞魄散的情报，灌进秋生和文才的耳朵里，却被大脑自动解码，转译成了一串闪闪发光的数字。
“等……等等！”
秋生一把揪住阿威的衣领，双眼爆发出从未有过的亮光，比刚才直面千年僵尸王时还要炽热。
“你再说一遍，京城大帅府，悬赏多少？”
“啊？”阿威被他摇得眼冒金星，本能地回答：“电报上……说的是，赏大洋五千块！”
“五千！！！”
秋生和文才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气管被撕裂般的抽气声。
五千块大洋！
这个数字砸进脑子里，直接把两人震得魂都快出窍了。
任家镇首富任老爷，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家底怕是也没这么多。
他们师徒三人，看风水，做法事，省吃俭用，一年能攒下五十块大洋，都得给祖师爷磕三个响头。
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能在省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座带游泳池的花园洋房！
意味着能把怡红院的头牌姑娘直接赎身回家当丫鬟！
意味着出门劳斯莱斯代步，回家燕窝漱口，顿顿都是大鱼大肉！
刚才被千年僵尸王支配的死亡阴影，师父重伤的悲痛，瞬间被这五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冲刷得无影无踪。
“发……发了……”
文才的嘴唇抖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他一把抱住秋生的肩膀，两人如同醉汉般狂喜地摇晃。
“师兄，五千块啊！咱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了！”
“瞧你那点出息！”
秋生虽然也激动得面色涨红，但思路明显更清晰，他压低声音，跟文才头顶着头，开始了魔鬼般的密谋。
“这钱到手，先去上海滩，把百乐门包场三天三夜！再一人订做十套英国手工西服！”
“不！我觉得还是先给自己换个法号！叫‘金光真人’！法器全用纯金的！桃木剑都要镶钻！”
阿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搓着手，满脸谄媚地挤了过来：“两位爷，这消息可是我第一时间送来的，您看这功劳……”
“好说！”秋生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事成之后，分你二百大洋！给你换杆德国造的毛瑟手枪！”
“哎哟喂！谢谢爷！我给您二位当牛做马！”
三个人，就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之上，当着墙角咳血的九叔，当着面无表情的林澈，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分赃大会。
那头炮都轰不死的金甲尸王，在他们眼中，已然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九叔看着这三个丑态百出的活宝，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他指着他们，嘴唇哆嗦，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逆徒！这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换钱吗！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扭曲的电光从天而降，像一枚失控的哑弹，狠狠砸在废墟中央，炸起漫天烟尘。
烟尘中，一个身影踉跄显现。
披头散发，道袍撕裂，满脸死灰，正是石坚。
他身后，还拖着一个烂泥般的石少坚。
此刻的石坚，再没有半分茅山大师兄的威严，双眼空洞，浑身抖如筛糠，活像刚从地狱最深处爬回来的败犬。
秋生三人的发财梦被当场惊醒，惊恐地看着这位煞星，还以为又来寻仇了。
然而，石坚根本没看他们。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始终平静如水的黑衣青年身上。
下一秒，让所有人下巴脱臼的一幕发生了。
石坚松开儿子，手脚并用地爬到林澈面前，“噗通”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五体投地。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对着林澈开始疯狂磕头。
“咚！咚！咚！”
额头与碎石瓦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都用尽全力，转瞬间，额前血肉模糊。
“前辈！神仙！石坚有眼无珠！石坚罪该万死！”
他嘶声哭嚎，声音里的恐惧与悔恨满溢而出。
“求您高抬贵手，饶我父子一条狗命！我愿做牛做马，生生世世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还没完。
他猛地转向不远处的九叔，哭喊道：“师弟！林九师弟！看在同门的份上，你……你帮我跟前辈求求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九叔嘴唇动了动，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这个高高在上，视自己如草芥的师兄，竟会卑微到这个地步。
他刚想开口。
一个淡漠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林澈看着地上卑微如尘土的石坚，眼神里没有波澜，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审视物品的绝对平静。
“我还在想，留着你，或许还能多触发几个任务。”
石坚磕头的动作，骤然僵住。
“现在看来，”林澈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向那张被阿威捏皱的电报，“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触……触发任务？”
“利用价值？”
这几个完全无法理解的词汇，让在场所有人的思维都陷入了停滞。
秋生和文才眨了眨眼，倒是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林先生做事，不就是接任务、做任务吗？
神仙的世界，凡人少打听。
但这两个词，听在石坚父子耳中，却不啻于天道审判。
他瞬间明白了。
从头到尾，对方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对手”，甚至没当成一个“人”。
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会走路的任务发布机？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这种认知上的降维打击，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崩溃。
他瞬间读懂了“没有利用价值”这六个字背后，那冰冷的潜台词——死。
“不！不！我有价值！我还有利用价值！”
石坚彻底疯了，他指着旁边吓傻的儿子，语无伦次地嘶吼。
“我改！我一定改！前辈，我发誓！我以后把这逆子的腿打断，关在茅山后山一辈子！我……我还可以帮您找更多的僵尸！更多的妖孽！我把茅山藏宝库都给您！”
石少坚也吓得屁滚尿流，跟着他爹一起磕头：“爹！我叫你爹了！不！祖宗！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九叔看着这一幕，终究还是心软，对着林澈拱手：“林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石坚罪不至死，还请看在道门一脉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吧。”
林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那张电报上。
他懒得再理会地上那对丑态百出的父子，伸手，从阿威手中抽走了那张湿透的纸。
【检测到任务线索：京城，金甲僵尸。】
【目标分析中……】
他的视线在电报的地址上停留了一秒。
下一刻，视网膜上的地图从任家镇瞬间扩展至整个国家版图，精准锁定了京城的位置，并开始规划最优飞行路线。
“五千大洋……”秋生还在旁边不死心地嘀咕。
林澈已经做出了决定。
“嗡——”
黑金色的液态金属，如活物般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沿着皮肤表面高速流淌，覆盖全身。
一副线条流畅、充满未来科幻质感的黑金战甲，骤然成型。
胸口的圆形方舟反应堆，亮起刺眼的白光。
秋生和文才刚刚还做着发财梦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林……林先生！带……带上我们啊！我们能给您递茶倒水！”秋生本能地嘶吼。
回答他的，是一声撕裂耳膜的剧烈音爆。
马克Ix战甲脚底的推进器迸发出毁灭性的蓝色光焰，巨大的推力将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的浅坑。
林澈的身影化作一道黑金色的流星，冲天而起。
眨眼间，突破音障，消失在蔚蓝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