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看!千鹤师弟他没事!”
四目道长一把夺过那张黄纸,攥得指节发白,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我就说!这肯定是妖言惑众!千鹤师弟道法精湛,怎么可能出事!”
他几乎要把那张写着“一切安好”的符纸怼到九叔脸上,仿佛这是可以击穿一切谎言的铁证。
九叔盯着符纸上那熟悉的字迹,紧绷如铁的身体确实松缓了些许。
但那股子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却怎么也散不掉。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分毫的男人。
林澈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他的【心灵感应】中,是两个道士从极度恐慌转为劫后余生的剧烈情绪波动,以及秋生文才的茫然与好奇。
全是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林先生,这……这又如何解释?”九叔的声音干得像在吞咽砂砾。
“解释?”
林澈反问,他的逻辑程序里,并不存在这个词汇的必要性。
“我的推演,以七日为周期。此刻,事件触发的变量尚未集齐,他自然认为一切安好。”
“你……你还在胡说!”四目道长气得胡子根根倒竖,“白纸黑字!我师弟亲笔回信!你还要狡辩什么?!”
林澈直接无视了他的咆哮,继续以一种宣读报告的语调,投放着新的数据。
“他护送的那具僵尸,被封在一具由西域赤金打造的鎏金铜馆之中。”
“金,导雷。”
“三到五日内,湘桂边境必有雷暴。届时,天雷会精准击中金棺,万钧雷霆之力将顺着棺椁导入尸身,瞬间冲垮所有符箓禁制。”
“雷霆与尸身内的怨气结合,将使其异变成超出你们理解范畴的‘雷僵’。”
林澈的叙述平静而流畅,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九叔和四目道长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会死于雷僵苏醒后的第一次攻击,不会有任何反应时间。”
鎏金铜馆……
雷暴……
雷僵……
这些过于具体、过于精准的细节,将四目道长刚刚升起的半点侥幸,再次轰得渣都不剩。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九叔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旁边的石桌,却摸了个空,险些栽倒。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不是预测。
这是宣判。
是已经写好的未来,被这个男人提前翻开,一字一句地,念给了他们听。
“师兄,我……”四目道长的气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慌乱,“我们……我们现在就去!马上动身!”
“不行!”
九叔猛地回神,一把死死按住他。
“你忘了你的‘客人’了?茅山弟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规矩!”
四目道长这才想起院子里那四具直挺挺的僵尸,脸上瞬间被痛苦的挣扎所淹没。
一边是同门师弟的生死大劫,一边是赶尸人不可动摇的行规。
“那……那怎么办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团团乱转。
九叔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你的客户目的地在何处?与千鹤师弟的路线是否重合?”
“不重合!但我的道场就在去湘桂的路上。我先把他们送去附近的镇子,再折返回道场,然后全力赶路……最快……最快也要四天!”
四天!
黄花菜都凉了!
师兄弟二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浓重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师父,师叔……干嘛要自己跑啊?”
文才缩着脖子,指了指林澈,小声提议道:“让林先生……再画个圈不就行了?”
“对啊!”
秋生一拍大腿,激动地附和。
“从咱们家开个门,直接开到千鹤师叔面前!‘嗖’一下就到了!”
这个简单粗暴到近乎于无赖的建议,让九叔和四目道长同时一滞。
他们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祈求、敬畏和恐惧的复杂目光,望向林澈。
是啊。
对他们而言是千山万水的距离,对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抬手画个圈的事情。
林澈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
【检测到请求:进行远距离坐标传送。】
【目标地点:湘桂边境。未在当前地图标记,无法直接定位。】
【替代方案:传送至已知最近坐标‘四目道长道场’,再进行二次索敌与移动。】
“可以。”
林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九叔和四目道长几乎要喜极而泣。
“但不是现在。”
林澈的下一句话,又将他们打入冰窖。
他指了指四目道长和他身后的僵尸,“你,先完成你的委托。明日此时,在你的道场等我。”
“可是……可是我师弟他……”四目道长急切道。
林澈打断了他。
“我的推演,误差不会超过六小时。你们有足够的时间。”
他看着面前两个坐立不安的道士,决定终止这场低效的沟通。
他补充了最后一句,作为此事的最终定论。
“我已经接受了‘千鹤之劫’的任务。”
“保证他的存活,是任务目标。”
“你们师弟的命,我保下了。”
九叔:“……”
四目道长:“……”
任……务?
什么任务?
保下师弟的命……是任务目标?
两个茅山道士的大脑,再次被这组陌生的词汇冲击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秋生倒是瞬间懂了,他凑了上来,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得意表情,对两位长辈进行“科普”。
“师父,师叔,你们不知道吗?林先生做事,都是要接任务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得神神秘秘。
“就像昨天,林先生就接了一个‘寻猫’的任务,帮镇东的小虎找到了他家那只瘸腿的黑猫!”
文才也在旁边用力点头,补充细节:“是啊是啊!林先生还是亲自去揭了告示!一丝不苟!”
秋生和文才一唱一和,试图展现自己对“神仙行事逻辑”的深刻理解。
寻找一只瘸腿的黑猫。
拯救一名道法高深的茅山道士。
这两件事……
在这位林先生的逻辑里……
竟然是同一性质的……
“任务”?
九叔和四目道长并肩站着,一动不动。
他们感觉,自己并非身处义庄,而是坠入了一个无法理解、光怪陆离的万花筒里。
诸天派……
这个门派,原来是这么神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