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打断了他。
“引气入体，开辟丹田，是你们的流程。”
“不是我的。”
九叔剩下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无形的冰霜冻结，悉数卡死在喉咙里。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种根植于茅山派千百年传承的修行铁律，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判定为——与我无关。
是啊。
他怎么会忘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衡量。
苦修、打坐、炼气……这些茅山弟子视若性命的根本，对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种可以选择、也可以抛弃的……低效率流程。
林澈的思维没有丝毫停顿。
【灵力感知】已经将整个义庄的数字模型，在他视野中构建完毕。
最浓郁的能量源，是九叔体内那套已经稳定运行的、约120个标准单位的能量循环系统。
其次，是两个徒弟身上不到10个单位的微弱生物电。
最后，就是堂前那块黑底金字的祖师牌位。
那上面附着着一团微光。
【分析：该聚合体由长期的‘精神意念’（俗称：念想）与‘燃烧物信息素’（俗称：香火）构成。】
【询问目标：九叔。】
【询问内容：精神能量聚合体的低效沟通方式。】
林澈的逻辑链条清晰而直接，他抬手指了指那块牌位。
“你说的请示祖师，是什么原理？”
九叔的大脑仍在过载重启中，几乎是凭借本能在一字一顿地往外挤话。
“扶……扶乩……或是在祖师牌位前，燃香祷告，以心神感应……”
“若祖师有感，自有冥冥中的启示……”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虚。
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在林澈那双纯粹到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瞳注视下，显得格外心虚和无力。
扶乩？心神感应？
【系统助手分析：一种通过特定仪式，尝试与低维精神能量残留进行信息交互的行为。】
【评估：成功率极低，信息传递效率极低，判定为无实用价值。】
界面中，并未弹出任何任务提示。
无论是之前的掌心雷，还是与九叔的交互，都没有触发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
【当前世界交互模式分析：自由探索。任务系统未被激活，需寻找关键剧情节点或高能量反应个体。】
没有任务，就执行b计划。
林澈的思维自动切换到下一个流程：资源储备。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让在场所有人心脏都跟着狠狠一缩的声响。
第十二根金条。
它被林澈随手扔在了桌上，压住了那本《茅山道术总纲》的一角。
刺目的金光与古朴的典籍，构成了一幅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这个，换成这个时代的货币。”
林澈的指令，言简意赅。
九叔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刚刚才把那十一根金条锁进箱底，那种冰冷、沉重，足以动摇他数十年道心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现在，又来一根？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不是碎了。
而是被碾成了齑粉，然后被这罪恶的金光和上水泥，重新糊成了一个他自己都辨认不出的，充满铜臭的形状。
“师……师父……”
秋生和文才的声音都在抖。
他们望着那第十二根金条，眼神里已经不是贪婪，而是一种近乎朝圣的狂热。
这哪里是金条？
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迹！
“去！”
九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感觉再和林澈待在一个空间里，自己随时会道心失守，当场还俗。
“秋生，文才，你们两个，带林道友去镇上钱庄！”
“啊？我们？”
秋生和文才瞬间被巨大的狂喜砸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苗。
天赐良机！
能为这位活财神爷办事，万一他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
“我去！我力气大，我来拿！”秋生一个箭步窜上去，就要去抱那根金条。
“凭什么你拿！我对镇上熟，我带路！”文才不甘示弱，也拼命往前挤。
两人当着林澈和九叔的面，几乎要为谁拿金条这点小事打起来。
“混账东西！”
九叔气到发抖，抓起墙角的扫帚就一人一下。
“一个拿东西，一个领路！再给我丢人现眼，就都滚回后山挑水！”
两人这才老实了。
秋生满脸幸福地抱起那根沉甸甸的金条，文才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态度恭敬得像在伺候失散多年的亲爹。
“林先生，您这边请，小心门槛。”
“林先生，我们走大路，平坦。”
走在镇上的石板路上，秋生和文才一左一右，将林澈“护”在中间，殷勤到了极点。
“林先生，您真是神仙手段，那掌心雷，哗一下，比天上的雷都厉害！”
“是啊是啊！林先生，您看我们资质怎么样？能不能也学个一招半式？”
两人喋喋不休地试图套近乎。
林澈的【心灵感应】被动接收着他们亢奋的表层思维。
‘抱紧大腿！这可是纯金大腿！’
‘我要是能学一招，以后还用看姑妈的脸色？’
‘随便赏我一小块金子，我今晚就能去花满楼包场！’
【冗余信息。】
【判定为：低价值谄媚。】
林澈置若罔闻，只是从唇间吐出几个字。
“看你们的表现。”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秋生和文才的大脑瞬间炸开了锅。
有戏！
这说明有戏！
两人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服务态度顿时又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恨不得当场趴下去给林澈把路上的石子都舔干净。
很快，三人到了镇上最大的“德昌钱庄”。
钱庄掌柜是个戴着瓜皮帽的山羊胡老头，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
看到是九叔家那两个穷鬼徒弟，他眼皮都懒得抬。
“又是来赊糯米的？没钱！”
文才刚要反驳，秋生已经一步上前，将怀里的金条“哐”的一声，重重拍在柜台上。
算盘声，戛然而止。
山羊胡掌柜的手指僵在半空，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黏在那根在烛光下闪耀着罪恶光芒的金条上。
“这……这是……”
“换钱。”
秋生挺直腰板，模仿着林澈的口吻，吐出两个字。
掌柜的连忙戴上老花镜，拿起金条又吹又看，甚至放到嘴里狠狠咬了一下。
确认是十足的真金后，他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但随即又垮成了苦瓜。
“爷，三位爷！”他放下金条，拱着手，满脸为难，“这么大一根……小号换不开啊！把我们整个钱庄的现大洋都给您，也不够啊！”
“换不开？”秋生愣住了。
“这整个任家镇，能一口气吃下这根金条的，恐怕……也就只有任家那位老爷了。”掌柜压低声音，给出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