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手腕还在发烫。她没动，只是把左手慢慢塞进袖口，用布料压住那道黑线。吞天葫在体内转得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经脉。她闭眼，把星序能量沉到脚底，一点一点封住外溢的气息。
“走。”她说，“按b路线，别回头。”
白云飞立刻转身，贴着岩壁往外撤。陆泽看了凌云一眼，没说话，但脚步落在最后，始终挡在她身后。三人穿过废弃洞府，跳下断崖边缘的碎石坡，踩着矿渣往西边滑行。废矿道狭窄，头顶不时有碎石掉落，他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赶。
三日后，他们到了幽冥谷外围。
这里的山体全是暗紫色的岩石，裂缝里冒着灰雾。地面裂开一道道口子，热气从底下往上冲。凌云停下，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片。这是李冰早前给她的，叫共鸣晶片，能被动接收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不会暴露位置。
她把晶片嵌进岩缝，手指一弹，一丝星序能量注入其中。晶片微微震了一下，开始吸收周围的紊乱气流。没有光，没有声音，但它已经在工作了。
“能连上吗？”陆泽低声问。
凌云点头。“连上了。魔法印记已经接通，信号正在传过去。”
他们靠在一块巨石后方，等数据回流。时间一点点过去，晶片接收的信息越来越多。凌云闭着眼，通过魔法印记感知那一端的反馈。李冰那边已经开始解析，信号稳定，没有中断。
突然，一段低频波动跳了出来。
凌云睁眼。“是魔气。”
陆泽立刻靠近。“哪个级别的？”
“不是普通魔兵。”她盯着印记里的波形，“频率很稳，压制感强，至少是魔族高层。名字还没出来，但能量特征匹配度超过八成——应该是魔渊大王。”
白云飞握紧了刀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他一个人。”凌云调出另一段交叉信号，“还有另一个能量源，和他在对话。波动节奏、强度、释放方式……全都对得上。”
她顿了一下。
“是暗影仙尊。”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三人谁都没说话。
凌云把印记画面放大，两条波段并列对比。一条是深红偏黑，带着撕裂感，属于魔渊大王；另一条是纯紫带灰，像水流一样滑过频谱，正是他们在秘境里捕捉到的暗影仙力。
“他们结盟了。”她说，“不是临时合作，是已经达成协议。刚才那段对话不是命令，也不是试探，是汇报。”
“内容呢？”陆泽问。
“加密了。李冰正在破解，但需要时间。”凌云收起印记，“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在哪，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下一步，得拿到实证。”
“怎么拿？”白云飞问。
“潜伏。”凌云看向幽冥谷深处，“他们要开会，地点就在谷底那片塌陷区。能量交汇点集中在西北角，周围没有巡逻，但有三层隐形屏障。不是仙门设的，是他们自己布的。”
“我们进不去。”陆泽说。
“不一定要进去。”凌云从储物戒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装置。黑色外壳，正面有一圈细孔，底部刻着微型符文。“这是李冰做的监测仪，能穿透屏障接收声波和能量波动，靠吞天葫供能。”
她打开装置，放在地上。然后把手按在吞天葫上，引导它吸收四周的紊乱能量。那些原本有害的气流被吸入葫芦，经过化龙诀净化后，转化成纯净动力，缓缓注入监测仪。
仪器亮了。
屏幕跳出一行字：【充能完成，探测范围扩展至三百丈，监听模式启动。】
“可以了。”凌云轻声说，“现在只要他们开口，我们就能听见。”
她把仪器推进岩缝，用碎石半掩住，只留出接收孔。然后三人退到北侧断崖下的阴影裂隙中，各自找好位置。白云飞守后路，陆泽盯着仪器屏幕，凌云则一直连着魔法印记，随时准备接收李冰的反馈。
一个小时后，第一段音频传回。
李冰的声音直接进入凌云意识：“确认两名高阶存在到场，其中一人使用魔族古语，身份标记为‘魔渊大王’；另一人未发声，但能量场与数据库记录一致，判定为暗影仙尊。会议已开始。”
凌云点头，把信息转达给两人。
陆泽看着屏幕上的波形起伏，忽然皱眉。“他们在提‘灵脉’。”
凌云立刻集中注意力。
音频经过处理后变得清晰。魔渊大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九重天中层三处灵脉节点已标记，只需一道裂隙咒，就能引动崩解。仙界自认防御严密，其实根基早已腐朽。”
停顿几秒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却让凌云手腕上的黑线猛地一跳。
“你只需要负责破坏。真正的入口，由我开启。”
是暗影仙尊。
凌云屏住呼吸。陆泽迅速记录下这段话，白云飞也停止了巡视，靠了过来。
“他们打算联手侵蚀灵脉。”凌云在心里对李冰说，“计划已经开始，我们必须阻止。”
李冰回应：“已同步情报，十二联盟正在调动兵力。你们的位置太危险，一旦暴露无法救援。”
“现在撤，前面所有行动都白费。”凌云没退，“我们继续监听，等他们说出具体时间。”
“你要控制吞天葫的输出频率。”李冰提醒，“刚才那次充能引起了能量涟漪，对方如果有反侦测手段，可能会顺藤摸瓜。”
凌云明白她的意思。她立刻调整呼吸，把吞天葫的能量循环转入深层经脉，减缓外放速度。同时用星序能量包裹监测仪，形成一层屏蔽层。
又过了片刻，新的对话传来。
魔渊大王说：“三日后子时，天地气机最弱，是最好的时机。”
暗影仙尊回答：“我会在幽冥谷开启暗影门，接引你的部下进入高层。届时，仙王道场将无人能挡。”
凌云记下了时间。
陆泽抬头看她。“三天。”
她点头。“够了。李冰那边有足够时间部署，我们只要再撑三天，把后续细节全部录下来。”
白云飞低声说：“但他们一旦发现仪器，就会知道有人监听。”
“所以不能让他们发现。”凌云盯着屏幕，“我们现在不做任何操作，只接收。吞天葫维持最低供能，我用身体隔绝能量外泄。”
她盘膝坐下，左手仍藏在袖中。黑线还在发烫，但她没管。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魔法印记上，确保每一帧数据都能完整传输。
李冰那边已经开始调度。绿晶族准备生命封锁阵，钢岩族启动战舰维修，星灵族规划拦截航线。所有力量都在向九重天靠拢。
凌云知道，这场仗不只是他们三个人在打。
但她也知道，只要这里出一点错，整个计划都会崩。
时间一点点过去。监测仪持续运行，数据不断回传。魔仙联盟的密谋一点点浮出水面。他们不止要破灵脉，还要在仙界高层安插内应，甚至已经收买了两名仙将。
凌云把这些全记下了。
夜色渐深。谷底的灰雾更浓了。监测仪屏幕忽明忽暗，像是受到了干扰。
陆泽看了一眼。“能量场有波动。”
凌云立刻检查印记。李冰发来警告：【检测到定向扫描，频率指向西北区域，疑似反监听程序启动。建议立即关闭设备或转移位置。】
她没动。
关闭意味着前功尽弃。转移则可能触发追踪。
她只能赌。
她把吞天葫的能量彻底收回体内，切断与监测仪的最后一丝连接。仪器还在运行，靠残余能量维持最后十二秒的录制。
就在这时，谷底传来一声低语。
不是通过仪器，而是直接震荡空气。
“……有人，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