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顾问高季兴父子认为战术规避可大幅降低火炮杀伤。
梁军不要一味硬冲,构筑堑壕或用盾牌阵逐步推进,缩短暴露在火炮射程内的距离;同时分兵佯攻其他城门,迫使荆州守军分散部分火炮兵力。
此外,还要派小股精锐利用火炮射击盲区,悄悄靠近城墙破坏炮架,或挖掘地道绕过城门直接突入城内。
这些战术都会分散守军精力,让荆州守军128门火炮难以集中发挥作用,最终导致城门防线被突破。
对于梁帝朱友贞来说,钟鹏举已然攻克襄州地区,而首都开封远在900里之外,钟鹏举堪称除晋之外的心腹大患。倘若能趁其主力外出、内部空虚之际,一举捣毁其老巢之一——江陵,必将收获巨大的战略收益:
收复战略要地:重新掌控长江中游枢纽。
斩断部分根基:摧毁钟鹏举的钱粮、军工基地。
赢得政治胜利:极大地提振梁国摇摇欲坠的国势。
风险可控:此举动看似冒险,实则极为明智。
具备情报优势:梁军明确知晓钟鹏举主力不在。
拥有兵力优势:五万兵力对阵可能仅有万余的守军(且并非主力),优势显着。
占据时间优势:他们只需在钟鹏举军援军抵达前(至少数日)攻破城池即可。由名将统领精锐之师攻打守备空虚之城,成功的概率颇高。
子时四刻(00:00)。
“将军,梁军又开始挖地道了。”副将钟权指着城外两里处,月色下那里尘土飞扬,梁军正在挖掘新的壕沟和地道入口。
钟鹏举荆州军主将王国强举起单筒千里镜。镜片中,梁军大营连绵十里,旌旗如林。
王晏球用兵如磨盘——不急不躁,以前每日以投石车、攻城弩弩轮番轰击,夜间则派遣死士填平护城河,更致命的是,那些如蛛网般向城墙延伸的地道,真假莫辨。
“传令炮队,”王国强声音沙哑,“三号、七号、十二号炮位,对准乙三区域,开花弹三发速射。”
令旗挥舞。
片刻后,城头传来沉闷的轰鸣。
“轰!轰!轰!”
三发开花弹划出弧线,精准落入梁军正在挖掘的区域。烟尘冲天而起,隐约传来惨叫。但烟尘散后,挖掘并未停止——梁军学会了分散作业,每处只派十余人,即便被炮火覆盖,损失也有限。
这是围城第三十二日。
最初的猛攻已过去。
子时前两刻开始。梁军五万精锐在名将王晏球指挥下,在荆州州水军伏击楚军撤退前如潮水般冲击城墙七次(佯攻),每一次都在火炮、弓弩、天雷弹、猛火油龙组成的死亡之网前撞得头破血流。
城下尸积如山,护城河已被染成暗红。
王国强心里想王晏球改变了战术?在围城的三十日里,他们和楚军挖了很多地道,但大多数被早有防备的荆州军破坏掉。
他不再强攻,而是开始了耐心的消耗——挖掘地道?
“报!丙二区地道已探明,深三丈,正向瓮城延伸!”
“报!甲四区地道内有异响。”
军情如雪片般飞来。王国强麾下有三百名专司“地听”的士兵,他们用陶瓮贴地,监听地下动静。
这一个月来,已发现并摧毁了梁军和楚军的四十七条地道。但地道太多,太密,防不胜防。
“让‘掘子营’出动。”王国强下令,“在丙二区垂直下挖,灌入烟毒,投掷天雷弹,再用神土(混凝土)灌注。”
“得令!”
所谓“掘子营”,是荆州军专门组建的反地道部队,共五百人,皆是从矿工中选拔的健儿。
他们从城内向地下挖掘竖井,一旦探明梁军和楚军的地道走向,便垂直挖穿,灌入毒烟,投掷天雷弹,甚至直接派遣死士下去白刃相搏。
地下的战争,比地上更加残酷。
昨日,在丁七区,二十名掘子营士兵与三十余名梁军“穴师”在深达五丈的地道中遭遇。
狭窄的坑道里,刀剑都挥不开,双方用短刀、铁锹、甚至牙齿厮杀。最终只有三人爬回地面,带出一身血腥和敌军地道已掘至城墙根基的消息。
王国强当即调集数十名士兵和工兵携炸药包进去把坑道炸塌,再用混凝土封死。这就是江陵攻防战的真相——自昨日梁军收到襄州失陷消息起,开始疯狂的进攻,每一寸土地都在争夺,每一刻都在死人。
子时二刻(23:30)。梁军大营燃起篝火,如星河落地。
梁军中军大帐内,王晏球指着沙盘对众将道:“高公献策,我军当兵分六路。
第一路,副将李从珂四千精锐步军佯攻东、北二门;
第二路,夏将军率一万水步军主攻南门(临江);
第三路,我率一万步骑军猛攻西门;
第四路,先锋马军使(先锋骑兵统帅)皇甫英领五千骑兵沿长江佯动,监视和牵制贼军水军登陆;
第五路,龙骧军使(梁国禁军骑兵精锐部队长官)符彦斌领一万骑兵驻守大营警戒,随时准备策应西门和南门的进攻;
第六路,高公之子高从诲率六千步军和工兵,在炮声掩护下继续开挖已于三日前自城西密林开挖的新地道,在此之前挖的地道都是假的用来迷惑贼军的,今夜可通瓮城内墙。”
“此外,”前荆南节度使高季兴补充道,“我军已将三百架霹雳车、两百辆冲车和两百架临冲吕公车集中于西、南二门外,总攻时先以石雨轰击城墙半时辰,待其防御松动,再以冲车破门和临冲吕公车登墙。”
夏鲁奇冷笑:“钟鹏举江陵守军自以为有火炮便可高枕无忧,今日便让他知晓,五万精锐面前,区区百门前膛炮不过是些铁管子!”
子时五刻(00:15),战鼓骤起。
“敌军来了!备战!”
江陵西门城楼上,荆州守将王国强身披重甲,眼见梁军如黑云般压来。
他高声下令:“二十四斤炮装填实心弹,目标敌冲车阵!五斤炮【其有效射程约200-300步(300-450米),最大射程或达800步(1200米)】装霰弹,轰天炮装填二十五斤火药包,待敌进入两百步再射!”
梁军阵中,两百架霹雳车、百辆冲车和百架临冲吕公车开始接连推进。
霹雳车抛射的巨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砸在城墙前面的障碍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些障碍物瞬间被砸烂。
百辆冲车在士兵们的奋力推动下,如钢铁巨兽般缓缓向城门逼近,每前进一步都发出沉闷的轰鸣。
百架临冲吕公车也逐步靠近城墙,其上搭载的士兵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准备一旦靠近便攀城而上。
“开炮!”
八门二十四斤前膛炮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射向梁军冲锋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