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手投天雷的闷响,这是真正的地动山摇!部署在西门城外的钟岳军佯攻部队的野战炮和轻型平射炮首先发出了怒吼。
内城西门内蔡水凤部的轻型前膛炮和机动野战炮也被推了上来,对准内城西门的闸门、瓮城预设工事和两侧的箭楼、房舍,进行了精准而凶猛的直瞄射击!
与此同时,实心弹和开花弹如同冰雹般砸向瓮城两侧的房屋。木石结构的民居在炮火面前如同纸糊,瞬间坍塌。
藏在里面的襄阳伏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活埋。预设的火油、硝石被引爆,引起了更大的殉爆和燃烧,反而将埋伏者自己吞噬。
刚才还在苦苦支撑的王一贺残部,看到了生的希望,士气大振。
“我们的炮!援军到了!杀出去!”二十出头的骑兵团长王一贺抹去脸上的血污,长剑指向洞开的城门。
幸存下来的王一贺部士兵爆发出一阵怒吼,用天雷弹和陌刀向溃散的襄阳军发起了反冲锋。
内外夹击之下,襄阳军的伏击圈瞬间瓦解。
陈文韬司马、独孤冲指挥使等人眼睁睁看着精心布置的火攻陷阱和伏兵,在对方绝对优势的炮火面前灰飞烟灭。
“完了……大势已去……”陈司马面露绝望。
王一贺带领的骑兵先锋部队突围后。
炮火开始向瓮城内部和后方延伸,阻断了襄阳军后续部队的增援路线。刚刚还在与钟岳军王一贺残兵搏杀的独孤冲所部,瞬间被炮火覆盖,死伤惨重。
陈文韬司马和独孤冲指挥使站在一片火海的废墟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内城西门,这座他们寄予厚望的阻击阵地,他们精心布置的火攻陷阱,在对方绝对暴烈的远程火力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不是在和一支军队作战,而是在和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毁灭力量抗衡。
“完了……全完了……”独孤冲面如死灰。他看到的不是战术的失败,而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炮击停止后,王一贺率领残部与城外主力汇合。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整顿兵马,与前来夺取西门的蔡水凤部里应外合,迅速肃清了城门的残敌,彻底控制了西门。
而陈文韬司马、独孤冲指挥使以及他们麾下的四千襄阳伏兵,绝大多数都未能生还。他们预设的焚城之火,最终却成了埋葬自己的坟墓。
内城西门瓮城,真的如他们所愿化为了“铜炉铁狱”,只不过,被炼化的,却是他们自己。
且说同时突围的另一支襄阳军,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和副将赵承业率领的一千人马冲向内城东门时,追击他的是钟岳军的另一个三十出头的女骑兵团长戴岚。
内城东门(镇淮门)的景象,比西门更为惨烈和复杂。
节度使孔勍在副将赵承业及千余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且战且退,向东门方向突围。
每个人身上都溅满了血污,铠甲破损,眼神中交织着疲惫与求生的渴望。他们的身后,是钟岳军女骑兵团长戴岚率领的精锐骑兵,如影随形,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
然而,当孔勍一行人冲破街巷,望见东门门洞时,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眼前的东门,并非预想中的生路,而是一个混乱的绞肉机!
原本应由襄阳军控制的东门,此刻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钟岳军负责佯攻东门的姜峥部六百人,其指挥官姜峥敏锐地察觉到内城的异常混乱,竟将“佯攻”转为强攻,试图从此攻进内城。
他们不仅清理了白天午时被炮火摧毁的城门门洞里塞到顶的障碍物,甚至将数门野战机动炮和轰天炮推过门洞,在门内侧架设了起来,对着任何试图靠近的襄阳军喷射霰弹和开花弹!
“轰!轰!”
炮弹在街道上爆炸,将节度使孔勍的襄阳突围部队炸得人仰马翻。姜峥部用密集的火力,硬生生在城门内侧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反而将孔勍的退路堵死在内城!
前有狼,后有虎。孔勍军陷入了绝境。
“节帅!东门已失!贼子堵住了去路!”副将赵承业目眦欲裂。
节度使孔勍望着前方炮火连天的城门,又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戴岚追兵的马蹄声,这位老帅脸上掠过一丝悲凉,但旋即被决绝取代:“别无他路!唯有死战,踏着敌人的尸体冲出去!传令李弘规,按计划发动!”
几乎在同时,埋伏在瓮城两侧的节度副使李弘规和王指挥使,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计划中“关门打狗”的伏击,因姜峥部的意外突入,变成了惨烈的城门争夺战!
“伏兵尽出!目标,夺回城门洞!掩护节帅突围!”李弘规拔剑高呼,知道已无退路。
“杀——!”
埋伏在两侧甬道和屋舍的四千襄阳伏兵(两千死士、两千壮丁),如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从两翼和后方扑向姜峥部建立的桥头堡阵地。
刹那间,东门区域战况惨烈到了极致:
核心绞肉区(城门洞):姜峥部六百精锐凭借火炮和天雷弹,死守阵地,喷射的霰弹将冲上来的襄阳兵成片扫倒。但襄阳军人数占优,前仆后继,用尸体硬生生地消耗着守军的弹药和体力。
侧翼战场(甬道与街巷):李弘规的死士与姜峥部的步兵绞杀在一起,刀刀见血。而戴岚的骑兵此时也从后方杀到,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凿入了孔勍后卫部队的阵中。
混战:四方人马(襄阳孔勍突围部队、襄阳李弘规伏兵、钟岳军姜峥部佯攻部队、钟岳军戴岚部追兵)在狭窄的东门区域内疯狂厮杀,敌我难分,火炮已无法轻易开火,战斗迅速演变为最残酷的贴身肉搏和白刃战。
就在这极度混乱之中,老将孔勍挥舞长剑,身先士卒,向城门洞发起决死冲锋。一发炮弹在他附近爆炸,剧烈的冲击波将他重重掀飞,长剑脱手,胸前铠甲碎裂,鲜血狂喷。
“节帅!”副将赵承业和副使李弘规见状,肝胆俱裂。
“保护节帅!”副使李弘规嘶声怒吼,率亲兵队不顾一切地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孔勍身边。
“节帅!走啊!”副将赵承业浑身是血,一把背起重伤的孔勍。李弘规则红着眼,亲自断后,对王指挥使吼道:“王将军!我带一队人死守在此!你护着节帅和赵将军,给杀开一条血路!能走一个是一个!”
王指挥使重重点头,率领最精锐的死士,向姜峥部的炮兵阵地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为了襄州!为了节帅!杀——!”
爆炸声接连响起,姜峥部的防线在自杀式攻击下终于被撕开一个缺口。
副使李弘规如同血人,持刀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死死挡住戴岚和姜峥部士兵的追击,为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副将赵承业背着昏迷的孔勍,在王指挥使残部的掩护下,终于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冲过了燃烧的城门洞,消失在外城的黑暗之中。
此战,襄阳军伏兵与突围部队几乎全军覆没,节度副使李弘规、王指挥使等将领皆力战而亡。但他们的死战,最终用生命为节度使孔勍换来了九死一生的突围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