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
第二百三十七日
正在渝州通远门外的浮图关死守的武信军节度使潘璧坚侦知城内有两万水陆大军即将异动。
浮图关武信军众将士高度紧张起来。
潘璧坚向众将分析道：
渝州（重庆）以西的长江航道，在浮图关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形弯道，这个弯道本身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水上关隘。
自然天险：致命的“几”字形江湾。
敌军从渝州母城出发，无论是去西边的永川还是北边的合川，长江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形弯道。
水流湍急。弯道处水情复杂，漩涡、暗流众多，对于依赖风力和桨橹的战船来说，逆流而上通过此弯道极其困难且危险，速度缓慢，队形容易混乱。
航道狭窄。弯道两岸多是悬崖峭壁，航道变窄，他们大型船队难以展开和机动。
军事绝地：漂浮的靶场。
更致命的是军事上的劣势。我们已经在弯道两岸的制高点上布防。
1.居高临下的打击：我们已在峭壁上部署重型床弩、抛石机。当钟鹏举的舰队缓慢而拥挤地通过弯道时，将完全暴露在两岸的交叉火力之下。
2.火攻的完美场地：我们准备了大量火船、油罐，从上游顺流放火，冲击钟鹏举的船队。在狭窄的弯道中，他们的船只避无可避。
3.“浮图关”的延伸：实质上，这道江湾和其两岸的防御工事，共同构成了浮图关的水上延伸部分。它和陆上的浮图关一样，牢牢地锁死了离开渝州半岛的通道。
我的结论就是：钟鹏举军试图从水上绕过浮图关，相当于把一支庞大的舰队开进一个天然的、严阵以待的屠宰场。这比强攻陆路浮图关的代价要惨重得多。再加上城内的战略高地——鹅岭。
鹅岭位于渝州半岛尾端，地势高于枇杷山，雄峙于长江与嘉陵江之间最险要的岬角之上，俯瞰两江。
西方邺在此处设置观察哨和远程攻击武器（如大型床弩、抛石机），可以监视和威胁在两江活动的钟鹏举舰船，虽不足以击沉，但能限制其活动范围。
鹅岭与枇杷山互为犄角。鹅岭与枇杷山可形成交叉火力，相互支援。敌军若进攻其中任何一个，都会暴露在另一个据点的侧翼火力之下。
鹅岭险峻难攻，山岭丛林密布，小路崎岖，不利于大部队展开。钟鹏举的火炮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下，机动和架设都极为困难。
我们城内城外互相呼应。
对于钟鹏举而言，唯一正确的战略就是要水陆配合，强攻浮图关。
1.水军的作用是辅助和牵制。
敌军会派出一支水军舰队佯动，作出试图通过江湾的姿态，吸引和牵制我军两岸的部分守军。
用水军的远程炮火（如果射程足够）轰击浮图关的侧翼和后方，支援陆军主攻。
2.陆军是绝对的攻坚主力：
敌军集中最精锐的陆军部队，配备攻城器械，不惜一切代价正面强攻浮图关。
这是最直接、最艰难，但也是代价最小、胜算最大的打法。一旦攻克浮图关，西进的陆路大门就此洞开，水军也可以随后安全地沿江提供支援。
潘璧坚总结：
在渝州以西，水陆两路实为一路。浮图关是陆路的锁，其侧后的江湾是水路的闸。不砸碎浮图关这把锁，水路也绝不可能通行。钟鹏举这样的名将，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必然选择在浮图关与我军决战，从而打开通往成都平原的战略通道。
所以我们四万主力应集中在浮图关。一线布置五千人，每五千人为一个梯队，共七个梯队，一个预备队，我们要把浮图关当成一个血肉磨坊，就算钟鹏举十万陆军也休想攻下浮图关。
我们把守的浮图关是渝州半岛的陆上咽喉，位于嘉陵江南岸的峭壁之上，控扼着通往成都的官道（陆路唯一要道）。关隘两侧悬崖临江，通道极其狭窄，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佛图关在我手，钟鹏举的陆军主力就无法从陆路有效包围或支援其江面部队，更无法向西发展。守军可凭借雄关险隘，用滚木礌石、弓箭、少量火器就能封锁道路。
浮图关能有效对抗炮击。关墙依托天然岩体加固，极为坚固。火炮远距离轰击对这类嵌在山体中的工事毁伤效果有限。即使关墙部分被毁，进攻方仍要面对守军从上而下的立体打击，在狭窄的通道上伤亡会极其惨重。
浮图关侧翼安全。一侧是滚滚嘉陵江，敌军无法迂回。这是最理想的阻击阵地。
但潘璧坚不知道的是钟鹏举此次出征的两支荆州水军装备的这种射程1700米、发射25斤（约合现代13公斤）炮弹的中型前膛炮，对于蜀军依靠地形和射程的岸防体系而言，是降维打击。这不仅仅是武器的优势，更是战术理念的革命。
蜀军岸防武器（床弩\/抛石机）最佳300米，极限不超过500米。
钟鹏举军舰可以在蜀军所有远程武器的射程之外，安全、从容地进行瞄准和射击。
中型前膛炮配备25斤（13公斤）实心铁弹比蜀军的床弩的巨箭（数十斤）、
抛石机的石弹（数十至数百斤）动能和穿透力更强。实心铁弹以高速击中目标，其破坏力远超靠抛物线砸击的石弹。
前膛炮射击精度相对较高（直瞄射击），抛石机射击精度极低（抛物线射击）
火炮是直瞄武器，弹道平直，在1700米距离上对固定目标（如炮台）有可接受的命中率。抛石机射击散布极大。
前膛炮射击速率：每分钟1-2发；
床弩：几分钟一发；
抛石机：十分钟一发；
钟鹏举军火力密度和持续压制能力远超对手。
第二百三十八日
卯时（05:00-07:00）。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长江在渝州城西的巨大江湾处，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发出低沉的呜咽。两岸峭壁如同鬼斧神工劈开的巨门，正是名震巴蜀的浮图关侧翼水门。
嘉陵江悬崖之上，蜀军倚仗天险筑起的炮台、弩垒，在微弱的星光下露出狰狞的轮廓，抛石机的长臂像绞刑架般悬垂，床弩的巨矢在寒风中泛着冷光。这是一条被死亡彻底锁定的航道。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下游的迷雾中，死神已经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