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纹钥钻进光团的刹那,高台尽头的桥突然清晰起来。桥栏上的雷纹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像淬体境时晒在石头上的雷草,根根分明,草叶上的露珠在光里滚,滚到叶尖时坠下来,竟化作枚枚细小的雷篆,在空中拼出“雷泽”二字——是林风灵师境时在藏经阁抄错的写法,当时把“泽”字的三点水写成了雷纹,此刻那错字竟在光里活了,三点水化作三道雷河,顺着桥面向下淌。
“这桥……在淌雷?”赵凯的雷狮灵相正趴在第二十五阶上喘气,见雷河淌下来,突然直起身,狮爪往河里一探,紫电刚触到雷水就炸开,“妈的老子灵皇境中阶的灵元,刚才还顺得像河,现在怎么躁得像要烧起来?”他说着往灵核里按了按,那里的雷草籽突然裂开道缝,钻出的不是芽,是片小小的雷纹盾,盾面上还沾着点血——是他灵王境时护城砖碎时擦破的血,当时以为早结痂落了,此刻竟在灵元里凝成块小小的护心镜。
阿芷的法则鸟突然俯冲进雷河,羽翼上的金纹扫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张完整的防御符。她伸手去接,符纸刚触到指尖就化作道暖流,顺着手臂往灵核里钻,钻到第七寸时,她突然轻“呵”一声,法则鸟盘旋而上,羽翼扫过她的眉心,竟扫出点淡金色的光。“灵皇境后期的壁障……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摸着眉心,那里的灵核正突突跳,像有只小雷鸟在啄最后一层壳,“刚才雷河淌过的时候,我看见灵师境丢的那半块雷纹戒了,戒角上还沾着我给你贴过的药草汁。”
林风的目光落在桥面上。雷河淌过的地方,桥面突然浮出层细密的刻痕,是他淬体境时用断竹尖在雷泽边石头上划的,当时嫌竹尖钝,划得歪歪扭扭,此刻竟与雷河的纹路严丝合缝。他试着往桥上走,脚刚触到桥面,玄玉佩突然从胸口滑出来,悬在他眼前转了半圈,背面的雷纹花里,那株雷竹新枝突然“啪”地一声抽出节新竹,竹节上的纹路,是他灵王境时没能护住的那块城砖的裂纹,当时砖碎时他捡了块碎片揣在怀里,后来不知丢哪儿了,此刻竟在竹节上慢慢拼合。
“原来那碎片……”林风的指尖刚触到新竹节,雷罚剑突然在手里轻颤,剑身上的雷龙鳞片一片片张开,露出底下的纹路——是他灵师境时画废的“雷引符”最后一笔,当时手一抖,本该向上的笔画歪向了左,此刻那歪笔竟在雷河里慢慢舒展,化作道完整的雷丝,顺着桥面往桥那头爬,爬过第三块石板时,突然钻进地里,钻出株小小的雷草,草叶上还沾着片雷叶——正是赵凯灵元里那株雷草的叶子。
白师兄不知何时坐在了桥边的石墩上,手里的竹笔正往桥栏上划,笔尖触到雷纹的刹那,突然长出根新的竹尖,竹尖上还沾着点泥——是他灵师境时在雷泽边挖雷草时沾的,当时嫌脏随手蹭在石头上,此刻竟在竹尖上凝成颗小小的雷珠。“城主手札里说,‘圣’字拆开是‘又’和‘土’,说白了就是把踩过的泥再踩一遍,踩实了,路就平了。”他笔锋一转,竹尖在桥栏上划出道弧线,“你看阿芷那丫头,刚才防御符补全时,她灵元里飘的不是雷气,是当年给你贴药草时的那股子暖劲,那才是她的道。”
阿芷听见这话,正凝聚雷篆的手突然一顿,掌心的雷泽缩影里,突然浮出片药草叶。“不是暖劲……”她望着叶子,那里的纹路正在重组,拼出的不是防御符,是灵王境时她替林风包扎伤口的布条,布条上的雷纹,竟与此刻灵核里跳动的节奏完全一致,“是……记着疼,才知道怎么护着人。”她说完,法则鸟突然振翅高飞,羽翼上的金纹扫过雷河,河面竟浮出层淡金色的光晕,她的灵核跟着一跳,像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壳而出。
赵凯早就耐不住,雷狮灵相驮着他往桥上冲,冲到桥中央时,突然“嗷”一声停下。“妈的这桥面上有刺!”他低头一看,桥面上的雷纹正往狮爪里钻,钻进去的地方突然爆出团紫雾,雾里浮着的不是雷纹盾,是灵师境时被风狼咬碎的那截灵骨,当时以为早长好了,此刻竟在雾里慢慢重组,骨头上的裂痕里,还嵌着片他当时没敢说的雷草叶——那是他偷偷藏起来想给林风补身体的,后来忘了,此刻竟在灵元里抽出新叶。
“这桥……”林风站在桥边没动,他的指尖正捏着玄玉佩里抽出的新竹节,竹节上的城砖裂纹在雷河里慢慢化开,露出底下的刻痕——是他灵王境时攥断剑时,指甲在砖上划的三道,当时气狠了,划得又深又歪,此刻竟与桥面上的雷纹严丝合缝。他试着往桥面上放竹节,雷河突然“哗啦”一声翻涌起来,河水里浮起的不再是雷篆,而是枚枚细小的雷纹钥,钥齿上的刻痕,竟与他淬体境时钻坏的那三根雷竹尖完全一致。
“原来钥匙……”林风突然笑了,笑声里,雷罚剑剑柄上的雷纹花突然落下片花瓣,飘到桥面上,竟化作块小小的雷纹石,石面上的纹路,是他淬体境时在雷泽边刻的“韧”字,当时刻得太浅,一场雨就冲没了,此刻竟在雷河里慢慢变深,笔画里渗出的雷气,顺着桥面往灵核里钻,钻到第三寸时,灵核突然轻轻一跳,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归位。
赵凯已经冲到桥那头,雷狮灵相的鬃毛上缠满了雷丝,像披了件雷纹战甲。“老子灵元里的灵骨都长好了!”他回头冲林风喊,喊完突然卡壳,狮嘴里正叼着颗雷珠,珠里裹着的,是灵师境时骂他废物的那个修士的灵核碎片,此刻竟在珠里慢慢化开,化作道纯净的雷气,顺着狮爪往灵核里钻,“……这珠子化了的雷气,比老子苦修三月的还纯。”
阿芷站在桥中央,法则鸟正用喙替她梳理灵核外的雷丝。她的灵元里,那只破壳的小雷鸟突然振翅高飞,羽翼扫过雷河,河面竟浮出层淡金色的光晕,她的灵核跟着一跳,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定了下来。“灵皇境后期……成了。”她摸着心口,那里的灵元不再翻涌,像条温顺的河,河面上飘着的,是灵师境时没画完的防御符,符角上沾着的雷泽泥,此刻竟在河水里开出朵小小的雷纹花。
林风终于迈上桥面。雷河在他脚边淌过,河水里浮起的雷纹钥突然自己跳进玄玉佩,玉佩背面的雷纹花突然完全舒展开,花瓣上的雷竹新枝上,竟挂着个小小的雷纹笼,笼子里不再是空的,而是蹲着只小小的雷鸟,鸟喙里叼着的,是他淬体境时扔进雷泽的那截断竹,此刻竟在笼子里抽出新枝,枝桠上挂着的,是他从淬体境到灵皇境的所有“没说出口”:灵师境时想说的“谢谢你”,灵王境时想说的“对不起”,灵皇境时想说的“我能行”……
“原来不是笼子……”林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雷鸟,鸟喙里的断竹突然“啪”地一声抽出节新枝,枝桠上的雷纹,竟与桥面上的“韧”字完全一致。他没去看灵核的变化,目光落在桥那头的光团上,那里的雷气不再是刺眼的亮,而是像淬体境时晒在石头上的阳光,暖得能看见里面浮动的尘埃,尘埃里飘着的,是他从淬体境到灵皇境的所有“小确幸”:第一次引动雷力时的傻笑,第一次画成雷符时的雀跃,第一次护住人的踏实……
雷罚剑在他手里轻轻颤,剑身上的雷龙鳞片一片片合上,露出底下的纹路——是他从淬体境到灵皇境的所有“成长”,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那些没画完的符,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此刻都在剑身上慢慢舒展,像株终于长成的雷竹,根扎在雷泽的泥里,叶伸向圣境的光里。
他没急着往光团里走,只是伸手摸了摸玄玉佩上的雷纹花。花瓣上的新竹枝,此刻已长得与他一般高,枝桠上挂着的雷鸟突然振翅高飞,鸟喙里的断竹落在桥面上,竟化作块小小的石碑,碑上的字不再是“灵圣境”,而是他淬体境时在雷泽边刻的“我能行”,笔画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
赵凯已经冲进光团,雷狮灵相的咆哮声里,带着股从未有过的清亮;阿芷的法则鸟盘旋而上,羽翼上的金纹扫过光团,竟扫出层淡金色的光晕;白师兄坐在桥边,竹笔在桥栏上划着新的雷纹,那里的纹路,正与林风灵核里跳动的节奏完全一致。
林风最后一个动身,经过石碑时,他把雷罚剑轻轻靠在碑上。剑身上的雷龙,正懒洋洋地晒着从光团里漏出来的暖光,龙瞳里映出的,是他从淬体境到现在的所有模样——那个哭鼻子的少年,那个咬牙坚持的灵师,那个扛着雷劫的灵王,此刻站在桥上的灵皇……每个模样都在笑,笑得像玄玉佩此刻的温度,温温的,却带着能扎进土里、再往上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