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中层的旋转石阶上，紫金色的灵元雾气正顺着阶缝往上爬，像无数条游弋的小蛇。林风踩着雾气往上走，玄玉佩贴在掌心，温度比底层时更高了些，背面的雷纹总纲像在呼吸，每起伏一次，石阶上就浮出片淡金色的鳞甲——是淬体境时他在雷泽边捡的蛇蜕，当时觉得没用，随手塞进了玉佩的夹层，没想到此刻竟成了铺路的砖。
“这蛇蜕里的劲还活着。”白师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正用竹笔挑开块卡住石阶的碎石，笔尖的雷纹与石缝里的雾气一碰，碎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片玉简，“你看这玉简上的刻痕，是不是像你灵师境时画废的雷符？”
林风凑近看，玉简上的纹路果然眼熟——是他灵师境中期总也画不好的“裂空符”，当时废了三百多张符纸，最后把笔一摔，对着玉佩骂“什么破符，不如我的拳头管用”。此刻那些歪扭的刻痕正顺着雾气往上爬，爬到石阶扶手上，竟化作道微型雷网，将网住的雾气拧成条细雷，“啪”地炸在赵凯的灵相上。
赵凯的雷狮灵相正卡在灵王境二重的壁垒上，被这道细雷一炸，突然发出声震耳的咆哮，狮鬃上的雷纹炸开成片金芒。“妈的！刚才那下比我苦修三个月都管用！”他的声音撞在塔壁上，回音里带着灵元暴涨的震颤，“林风，你这玉佩是不是藏着师娘级别的秘法？我感觉……三重的门好像在晃了！”
林风没接话，注意力被扶手上突然浮现的字迹吸住了——是他灵师境时写在符纸背面的赌气话：“等我拳头硬了，就把这破符刻在天上！”此刻那些字正顺着雷网往上飘，每个字都拖着道雷尾，在塔顶聚成朵雷云，云里隐约有电光闪动，像真要把符刻进天里似的。
“阿芷那边有动静。”白师兄突然指向塔顶，那里的竹铃声变了调，不再是清脆的叮咚，反倒带着种沉闷的共鸣，“她的法则鸟刚才衔来片灵皇境修士留下的翎羽，说是沾了你的血。”
林风往上跑时，正撞见阿芷的法则鸟们用翎羽编网，网眼间的雾气被滤成了纯金色，落在赵凯灵相的鬃毛上，竟让那些炸开的金芒凝出了实体——是头更小的雷狮，爪子上还沾着灵师境时赵凯帮他挡过攻击的疤痕。“这是‘共生相’。”阿芷的声音混在铃声里，带着点惊奇，“你的灵元顺着玉佩渗进了他的灵相里，等于帮他补了当年没结成的‘灵契’。”
赵凯的惊呼声从塔顶滚下来：“老子的灵相能自己动了！”他大概是在尝试指挥那只小雷狮，声音里的兴奋像要把石塔掀翻，“它刚才用的‘雷牙咬’，比我教的狠三分，带着股……你淬体境时跟人打架的蛮劲！”
林风爬到塔顶时，正看见赵凯的灵相与小雷狮对撞，两道雷光炸开的瞬间，他掌心的玄玉佩突然发烫，像被扔进了熔炉。塔顶中央的石台上，那只淬体境的竹筐已经落地，筐底的紫液积成了滩小水洼，倒映出的不是天空，是灵师境时的他——正把写着“裂空符”口诀的纸条塞进玉佩夹层，嘴里还嘟囔着“记不住就死记，总有一天能成”。
“水洼里的影子在动。”白师兄用竹笔指着水洼，林风看见灵师境的自己突然抬头，对着现在的他咧嘴笑，然后抬手在虚空中画符——正是那道总也画不好的“裂空符”，这次没有画废，符尾的雷纹恰好与玄玉佩上的总纲接上，石塔突然剧烈晃动，塔顶的穹顶裂开道缝，漏下的天光落在水洼里，竟凝成把雷纹长剑。
“这剑……”赵凯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的灵相正用小雷狮递来的剑劈开层壁垒，狮爪上的疤痕闪着光，“跟你淬体境时磨的那把木剑一模一样！”
林风握住雷纹长剑的瞬间，玄玉佩突然“咔”地轻响，背面的雷纹总纲裂开道缝，掉出粒黑色的东西——是他淬体境时埋在雷泽边的“誓愿种”，当时听老修士说“埋下心愿，灵验时会结果”，他埋的时候偷偷说“想让雷纹能劈开所有挡路的东西”。此刻种子在他掌心裂开，长出株迷你雷竹，竹节上的纹路，正是灵王境一重的晋升印记。
“原来不是符难画。”林风突然笑了，雷纹长剑在他手中嗡鸣，剑身上浮现出灵师境画废的三百多张符的影子，“是当时的劲不够，藏的誓愿还没发芽。”
他挥剑劈向塔顶的穹顶裂缝，剑光里混着淬体境的蛮劲、灵师境的执拗，还有此刻灵元奔涌的畅意。裂缝应声扩大，露出外面的天空——不是石塔外的晨空，是雷泽的夜空，淬体境的他正举着木剑，对着月亮比划，玄玉佩在他胸前发光，与此刻林风掌心的玉佩遥相呼应。
赵凯的灵相已经突破到灵王境三重，小雷狮正帮它舔舐新长出的鬃毛，狮眼里的光与林风剑上的雷纹同频跳动。阿芷的法则鸟衔来更多翎羽，编的网开始往外渗金色的灵液，滴在石阶上，长出丛丛雷竹，竹叶绿得发亮，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个“成”字——有灵师境的，有淬体境的，还有此刻刚浮现的，带着灵王境独有的锋芒。
白师兄靠在石阶上，用竹笔在玉简背面补刻了道雷纹，抬头时正好撞见林风剑上的影子与雷泽夜空里的小身影重合。他没说话，只是把玉简塞进林风手里，玉简背面新刻的纹路，正好接上了灵王境一重的印记，像条没断过的线。
林风望着掌心的玉简，突然懂了玄玉佩的意思——所谓“藏”，从不是囤积，是把当年撒下的种子、说过的话、吃过的苦，都好好存着，等劲够了，它们自会顺着雷纹爬上来，变成劈开壁垒的剑。他挥剑斩断最后道阻碍通往上层的藤蔓，玄玉佩的温度慢慢降了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沉，像握住了整段从雷泽开始的路。
塔顶的风灌进来，带着雷竹的清香。赵凯的灵相在身后低吼，阿芷的竹铃又变回了清脆的叮铃，白师兄正在修补被剑风刮破的竹筐。林风握着雷纹长剑往上看，石塔上层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像无数双眼睛，正等着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