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湖底的古灵脉余震还在荡开圈圈涟漪，林风赤脚站在湖边浅滩，脚踝处的雷印被湖水浸得发烫。淬体境九层的灵力在体内奔涌，像要冲破皮肉的束缚，可每次冲到咽喉就滞涩下来——那是突破灵师境的最后一道关隘，也是他卡了整整半年的地方。
“这关叫‘凡骨蜕’。”苏师姐从崖边走来，素白的裙角沾着草屑，手里拎着只半开的木盒，“藏经阁的古籍说，淬体境修的是‘皮骨’，灵师境要破的是‘心障’，你卡着不动，不是灵力不够，是总想着‘必须变强’。”她将木盒递过来，里面铺着层暗紫色的绒布，放着三枚指甲盖大的雷纹石，“断魂崖的老药农托人带来的，说这石头能‘听’懂雷的话。”
林风捏起枚雷纹石，石面的纹路竟与他指尖的雷丝同步跳动，像有两只小虫在互相触碰。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王小虎用剑劈开雷灵草时，草汁溅在剑穗上，金纹突然爆出片雷花——那时少年就卡在淬体境八层，却在雷花炸开的瞬间，浑身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第二天就稳稳踏入了淬体境九层。
“小虎呢？”林风抬头，只见少年正蹲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手里攥着柄断剑。那是他从试炼林捡来的废铁，此刻剑身上竟爬满了细碎的金纹，每道纹路里都裹着丝淡紫雷芒。
“在练‘引雷式’。”沈师妹抱着药篓路过，篓里的雷灵草叶片舒展，边缘泛着健康的焦黄色，“他说金纹沾了雷气，劈石头比以前快三倍，刚才还跟赵凯打赌，说今晚就能劈开断魂崖的试剑石。”
说话间，赵凯扛着块黑沉沉的铁块从林后钻出来，铁块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是被雷劈过的痕迹。“这是从雷暴山捡的‘雷淬铁’，”他把铁块往地上一顿，震得滩涂的泥水都溅起来，“我试着用土灵力裹住它练拳，刚才一拳下去，铁块没碎，我胳膊上的土纹倒亮了——沈师妹说，这是快摸到灵师境边了。”
林风望着三人身上流转的灵力光纹，忽然觉得喉咙处的滞涩松动了些。苏师姐说得对，他总盯着“灵师境”的门槛，却忘了赵凯当年为了让土灵力附着在拳头上，对着沙袋练了整整一年；忘了沈师妹为了让木灵力催熟雷灵草，在丹房守了三个通宵；忘了王小虎拿着断剑在雷雨天里站了半宿，就为看雷是怎么劈中树干的。
“试试把雷纹石握在手心。”苏师姐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指尖忽然弹出道淡青的阵纹，落在湖面上，将涟漪凝成个旋转的雷纹阵，“这阵叫‘雷息阵’，能放大雷脉的呼吸，你跟着它走。”
林风依言照做，雷纹石在掌心渐渐发烫，石面纹路与雷息阵的旋转频率慢慢重合。他闭上眼睛，耳边响起三重声音——赵凯拳头砸在雷淬铁上的闷响，沈师妹翻动雷灵草时草叶的沙沙声，王小虎断剑划破空气的锐鸣，这三种声音混着湖底古灵脉的搏动，竟与他体内的灵力形成了奇妙的共振。
“就是现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风只觉喉咙处的关隘“啵”地破开，淬体境九层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冲去。他下意识挥拳砸向水面，雷息阵突然炸开，无数雷丝从湖底窜起，缠在他的拳头上，凝成道三尺长的雷刃。
这雷刃与昨日的雏形不同，刃身泛着莹润的光泽，边缘流动着古灵脉的暗纹，劈入水中时，没有激起水花，而是让湖水顺着刃身往两侧分开，露出底下铺满雷纹石的湖床——那是连淬体境九层巅峰都无法做到的“灵力控势”，是灵师境初阶独有的标志。
“成了！”赵凯的惊呼声混着雷响传来，他手里的雷淬铁突然迸出片土黄色的光，铁块上的孔洞里钻出丝丝土纹，竟将残留的雷气吸了个干净，“我……我好像能让土灵力‘吃’雷气了！”
沈师妹的药篓突然亮起淡绿的光，雷灵草的叶片舒展成伞状，草尖的雷珠滴落在篓沿，竟长出株带着雷纹的新苗——木灵力与雷气相融，催生出了连古籍都没记载的“雷灵藤”。
王小虎的断剑“哐当”落地，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金纹已漫过手腕，指尖弹出的金芒里裹着丝紫雷，落在礁石上，竟炸出个拳头大的坑。“我……我也摸到灵师境的边了？”
林风握着雷刃，站在齐腰深的湖水里，雷丝顺着他的衣角往下淌，在水底织出张巨大的雷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落星湖的雷脉正在苏醒，湖底的雷纹石跟着雷网一起跳动，像无数颗心脏在同步搏动。
这不是刻意追求的突破，更像是水到渠成的蜕变。那些在试炼林里被嘲笑“淬体三层都练不稳”的清晨，那些在黑风谷里咬着牙硬扛砍刀的黄昏，那些对着雷暴山发呆的日夜，原来都在为这一刻蓄力。
苏师姐站在崖边，看着湖水中雷刃生辉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这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里攥着柄开裂的木剑，在藏经阁外的石阶上坐了整整一夜，只为等她出来问一句“淬体境卡着不动，是不是真的成不了修士”。
谁能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他的雷刃能劈开落星湖的水，能让古灵脉为他共振，能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踩着曾经的“不可能”往上走。
“断魂崖的雷脉，怕是要被你们这群小家伙闹醒了。”苏师姐笑着转身，指尖的青纹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灵师境中阶的标志，比她预想中提前了整整一年。
林风收起雷刃，雷丝在他掌心凝成枚小小的雷印，比昨日的更清晰，更凝练。他望着湖底跳动的雷纹石，忽然明白，所谓的“凡骨蜕”，蜕去的从来不是皮肉，而是那个总觉得“自己不行”的念头。
远处传来王小虎的欢呼，少年正用带雷的金纹劈着礁石，赵凯和沈师妹在一旁叫好，声音混着雷响，在落星湖上空荡开很远。林风深吸一口气，雷脉的清新气息涌入肺腑，带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掌心的雷印滚烫，像握着能照亮前路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