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针尖精准挑开城主府后院的门锁。“我娘说，这锁芯的纹路和她绣过的‘盘丝结’一模一样。”她回头冲林风笑，灯笼光落在她沾了灰尘的脸颊上，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野气。
林风握紧刀柄，侧耳听着院内动静。夜虫的鸣声突然停了——有人。他拽着苏清月往假山后一躲，只见两个巡夜的狱卒提着灯笼走过，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听说了吗？城主今晚在书房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画。”
“可不是嘛，还把苏绣娘的嫁妆箱都搬去地牢了，估计是冲着《百鸟图》来的。”
“那画真藏在嫁妆里？我听老人们说，当年苏夫人把影阁的账册绣成了画，一针一线都是证据……”
脚步声渐远，苏清月才从假山后探出头，指尖微微发颤：“我就知道娘没骗我。”她从怀里摸出块绣帕，展开来，上面用金线绣着半只凤凰，“这是娘留的线索，说另一半在《百鸟图》里。”
林风看着那金线在灯光下流转，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没绣完的《寒江独钓图》，画角也绣着只凤凰。“你娘和我爹，早就在联手布局？”
“嗯。”苏清月点头，眼里闪着光，“他们怕直接把账册交出去，我们这些小辈护不住，才想出把线索拆开的法子。我娘说，等我们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两幅画，才算真正能扛起事来。”
两人摸到书房外，窗纸上映着城主的影子，他正拿着把匕首，在苏清月的嫁妆箱上划来划去。“臭丫头，藏得倒深！”箱盖被撬开，里面却只有几件绣品和一叠账本——都是普通商户的流水账。
“找不到就别急着发脾气呀。”苏清月突然推开门，银针捏在指间，“我娘说，心急的人，连针脚都穿不对。”
城主猛地回头，匕首指向她：“小贱人！果然是你把画藏起来了！”
林风拔刀护住苏清月，刀光直逼城主面门：“账册在哪，我们知道。但你得先告诉我，当年我爹的血书，是不是被你换了？”
“是又怎样？”城主狞笑着，“他以为联合苏夫人就能扳倒影阁？太天真了！影阁的根基，比你们想的深得多！”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十几个黑衣人破顶而下，手里都握着带倒钩的锁链。
苏清月迅速将绣帕塞进林风怀里：“去东厢房！《百鸟图》在匾额后面！”她扬手甩出一把银针，精准刺中最前面两个黑衣人的手腕，锁链“哐当”落地。“我在这拖住他们！”
“一起走！”林风想拉她，却被她挣开。
“听话！”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爹的画在你书房的暗格里，拿齐两幅才能拼出完整账册！”她忽然笑了，眼里闪着决绝的光，“别忘了，我的针，也能当刀使。”
林风咬了咬牙，转身冲向东厢房。身后传来银针破空和锁链碰撞的声响，他攥紧怀里的绣帕，只觉得那金线烫得手心发疼。
东厢房的匾额果然是空的，《百鸟图》卷在里面，画角的凤凰正好与绣帕上的拼成一只完整的。林风迅速展开，只见画中每只鸟的羽毛里都藏着极小的字迹，连起来正是影阁走私军火、勾结官员的证据。
他刚把画卷好，就听外面传来苏清月的痛呼。林风心头一紧，提刀冲出去，正看见城主的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滴在绣帕上，染红了凤凰的翅膀。
“清月！”他怒喝着劈倒两个黑衣人，将苏清月拉到身后。
苏清月却拽住他的衣袖，指着画轴：“你看！血……血让凤凰睁眼了！”
林风低头一看，画中凤凰的眼睛竟真的染上了血色，仿佛活了过来。而那些原本看不清的小字，在血光中变得清晰无比，连城主私藏兵器库的位置都标得明明白白。
“不可能……”城主脸色惨白，踉跄后退。
苏清月捂着伤口笑：“我娘说过，影阁的人沾了我们苏家的血，就会被账册认出来。”她从林风怀里拿出那半块槐花饼，塞进嘴里，“现在，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对吧？”
林风点头，握紧她的手。刀光与银光在夜色里交织，画轴上的凤凰仿佛真的振翅而起，将黑暗一点点撕开。远处传来官兵的马蹄声——李管家果然按照苏清月的嘱咐，去报了官。
城主被按倒在地时，看着那幅《百鸟图》，忽然疯了似的笑：“你们以为赢了？影阁的网，早就撒遍全城了……”
苏清月靠在林风肩上，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那又怎样？”她扬了扬手里的银针，“我们有绣针，有刀刃，一点一点拆，总能拆干净的。”
林风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带血的笑脸上，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觉得沉重的过往，那些父辈留下的担子，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没那么难扛了。至少，他们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