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港口,咸腥的海风吹拂着码头,却吹不散那死寂的氛围。
彼得卡隆,这位在南洋摸爬滚打了四十年的老商人,如今狮城地位最高的荷兰人,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寒气。
他的双腿沉重无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身后,跟着一群面如死灰的荷兰官员、商人和军官,他们身上的丧服在海风中摆动。
他们走到了码头的尽头。
远处,五艘黑色的钢铁巨舰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威压,让整个狮城都喘不过气来。
卡隆知道,荷兰人在东方的百年基业,从今天起,就要画上句号了。
联合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在三天前就传遍了全城,彻底摧毁了所有人的意志。
抵抗?拿什么抵抗?
用岸防炮台去挑战能一炮轰平一座岛的怪物吗?
还是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些不惧炮火的钢铁堡垒?
一艘挂着大明龙旗的小艇划破水面,靠上了码头。
一名身穿藏蓝色军服的年轻明国军官,面无表情地走下小艇。
他没有看卡隆一眼,只是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执行一道程序。
卡隆颤抖着手接过信,信纸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的墨迹却带着一股钢铁般的冰冷。
没有客套的问候,没有胜利者的炫耀。
只有一条条指令。
一、狮城全体武装人员,于一小时内,在中央广场集合,放下所有武器,等待整编。
二、所有荷兰东印度公司官员,于两小时内,将各自管辖范围内的全部账本、档案、海图、贸易记录,封存上交至总督府。
三、狮城所有公共及私人资产,包括但不限于船只、仓库、货物、银行,全部冻结,由大明皇家开发银行派员接收。
四、所有荷兰公民,于今日日落前,返回各自住所,不得外出,等待进一步通知。
卡隆逐字逐句地读着,每读一条,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这不是一份受降书,这是一份财产交割清单。
对方根本没兴趣和他们谈判,也没兴趣听他们的辩解,他们只是来接收的。
“我们……我们能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吗?”卡隆用干涩的嗓音,对着那名年轻的军官问道。
这是他唯一能为同胞们争取的东西了。
年轻军官看了他一下,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心慌。
“指令只要求清除障碍,只要你们不成为障碍,就能存活。”
一句话,让卡隆彻底闭上了嘴。
是作为存活资产还是被清除的障碍,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上。
卡隆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总督府。
那座白色的、象征着荷兰荣耀的建筑,此刻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
与此同时,昆仑号的舰桥上,茅胤京正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码头上发生的一切。
他身后的年轻参谋们,一个个屏息凝神。
他们见证了这场摧枯拉朽般的海战,此刻又在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司令,他们接受了。”一名参谋低声说道。
“程序正确。”茅胤京放下望远镜,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他转身走向巨大的机械沙盘。
沙盘上,代表狮城的那个红色堡垒模型,已经被换成了一个插着大明龙旗的蓝色模型。
“陆战队第一营,按预定方案登陆,控制港口、军火库、总督府、银行,务必在两小时内,完成对全城的控制。”
“数据处理小组,随陆战队登陆,第一时间接管荷兰人所有档案资料,进行分类。”
“工程部队,检查港口设施,评估维修需求,确保三日内,港口能为全舰队提供补给。”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清晰、冷静、高效。
对于他而言,战争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现在开始的,是更加繁琐,也更加重要的战后数据处理任务。
他身后的军官们,看着司令官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畏。
在昆仑号的战情推演中心,朱由检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狮城。
他的系统界面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战略节点:狮城(新加坡),已控制。】
【战略通道:马六甲海峡,控制权已获取。资源流通效率提升至85%。】
【敌对文明(荷兰东印度公司)南洋势力,威胁等级已清除。】
【缴获资产待估算……】
朱由检对这些数字毫无兴趣,他只是在确认程序执行完毕。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狮城,投向了地图上另一个更加重要的节点——巴达维亚。
那是荷兰人在整个东方的中枢,是他们殖民体系的心脏。
狮城只是门锁,巴达维亚才是真正的宝库。
“陛下,”一名通讯官走了进来,“司令求见。”
“进。”
茅胤京走进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陛下,狮城已完全控制,所有荷兰人档案资料正在封存,等待进行数据化处理。初步清点,缴获各类火炮三百余门,火枪五千余支,船只七十余艘……”
朱由检听他说完,并没回应。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覆盖着琉璃的机械海图前,伸出手指,在上面一个位置上轻轻一点。
那里是爪哇岛,是巴达维亚的所在。
“下一个目标。”朱由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茅胤京的身体站得更直了,真正的南洋净化行动,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