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是被窗棂外的虫鸣吵得睡不着的。
火塘里的余烬早凉透了，春红抱着枕头蜷在角落，嘴里还嘟囔着梦话，一会儿喊 “别咬我”，一会儿又骂 “死虫子敢爬我头发”。苏念无奈地摇了摇头，摸出贴身的半块玉佩 —— 自打进了万蛊寨，这玉佩就总隐隐发烫，尤其是往禁蛊区方向走时，烫得更明显。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刚摸到门帘，身后就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回头一看，春红滚到了地上，正揉着腰龇牙咧嘴：“姑娘你咋不喊我？想偷偷去禁蛊区是不是？我跟你说，你可别想撇下我，就算那地方藏着吃人的蛊虫，我…… 我也能帮你喊人！”
苏念忍不住笑出声：“喊人？等你喊来人，我早被蛊虫抬去当点心了。” 她蹲下来帮春红捡枕头，“你要是怕，就留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谁怕了！” 春红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去摸白天胤宸给的驱虫粉，“我这是…… 是给你打掩护！你想啊，要是寨主的人发现了，我还能假装梦游把他们引开，比你一个人闯安全多了。”
两人正小声拌嘴，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苏念拉开门，胤宸站在廊下，手里拎着盏羊角灯，灯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猜你要去禁蛊区。” 他把灯递给苏念，又摸出个巴掌大的铜哨，“这是暗卫的信号哨，有事就吹，我在外面守着。”
春红凑过来，盯着铜哨眼睛发亮：“四爷，你咋不跟我们一起去？有你在，就算遇到会喷火的蛊虫，也能冻成冰雕！”
胤宸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冷幽默：“我要是去了，寨主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倒是你，别进去后吓得抱着蛊虫喊救命，我可没空救两个。”
春红脸一红，把驱虫粉往兜里一塞：“我才不会！”
禁蛊区在万蛊寨最深处，绕开巡逻的蛊师时，春红全程踮着脚，活像只偷米的老鼠。苏念举着羊角灯，灯光照在路边的灌木丛上，能看到叶片上爬着细小的蛊虫，被驱虫粉的气息吓得往土里钻。
“姑娘，你看那墙！” 春红突然拽了拽苏念的袖子。
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面石墙藏在藤蔓后面，墙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她走近了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普通的花纹 —— 有的是穿长袍的人用念力对抗黑雾的图案，有的是类似守念人图腾的符号，最底下还有几行模糊的文字，像是被岁月磨淡了。
“这是…… 执念师的石刻！” 苏念心里一紧，赶紧掏出半块玉佩。玉佩一靠近石墙，突然发出柔和的金光，那些模糊的文字瞬间清晰起来：“执念师战迷雾，亡于大寂灭，余者隐于南疆，守蛊王玉佩。”
春红凑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图案：“姑娘，这画的是不是你说的执念师？他们手里拿的东西，跟你的玉佩好像啊！”
“不止像，这就是守念人的符号。” 苏念摸着石刻，指尖能感觉到残留的微弱念力，“万蛊寨的蛊师，根本不是普通的苗寨人，他们是前朝执念师的后人！”
“谁在那里？”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春红一跳，手里的驱虫粉包 “啪” 地掉在地上。苏念回头，只见寨主举着火把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长杆的蛊师。
“寨主怎么会来这儿？” 春红下意识地往苏念身后躲，却忘了自己踩在驱虫粉上，一抬脚差点摔个跟头，“我…… 我们就是路过，迷路了！”
寨主没理会春红的辩解，目光落在石墙上：“你们早就知道这里有石刻，对不对？” 他走近几步，火把的光映在脸上，表情复杂，“我就不该信你们，守念人少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想抢我们的秘密！”
“我们不是来抢秘密的。” 苏念捡起地上的玉佩，举到寨主面前，“我母亲就是守念人，当年她对抗黑雾时，也曾和你们的先祖合作过。这些石刻记载的，是执念师和迷雾的往事，不是你们一个寨的秘密，是能救天启的线索！”
寨主盯着玉佩看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你母亲…… 是不是叫苏清婉？”
苏念一愣：“你认识我母亲？”
“我爷爷跟我提过，说当年有个守念人姑娘，带着半块玉佩来万蛊寨，想借蛊虫对抗黑雾。” 寨主放下火把，伸手拂过石刻上的纹路，“这些石刻，是我们万蛊寨的根，也是我们的枷锁。先祖留下规矩，绝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是执念师后人，怕被黑雾报复，可现在……”
他抬头看向苏念，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警惕，多了几分恳切：“蛊王被关在万蛊窟的黑雾祭坛里，玉佩就在她手里。可祭坛周围全是‘噬魂蛊’，那蛊能吞人的念力，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你要是真能救蛊王，这些石刻的秘密，我全告诉你。”
春红在旁边小声嘀咕：“噬魂蛊？听着就吓人，比柳氏的脸还吓人……”
苏念没理会春红的碎碎念，对着寨主点头：“只要能救蛊王、找玉佩，我们愿意试试。但我有个条件，要是我们能成，万蛊寨得和守念人合作，一起对抗黑雾。”
寨主犹豫了会儿，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我让寨里最厉害的蛊师跟你们一起去万蛊窟。”
苏念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蛊虫的嘶鸣。春红吓得一哆嗦：“是不是有蛊虫过来了？我们快走吧，这地方太吓人了！”
寨主脸色一变：“是噬魂蛊的声音，可能是黑雾察觉到了动静。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祭坛的情况。”
苏念点点头，跟着春红往回走。路过石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羊角灯的光映在石刻上，那些执念师战斗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她握紧手里的玉佩，心里暗暗盘算：万蛊窟的噬魂蛊、黑雾祭坛的蛊王、还有藏在石刻里的秘密…… 看来这万蛊寨之行，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姑娘，你等等我！” 春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破地方黑得跟锅底似的，我刚才又踩了个软乎乎的东西，不会是蛊虫吧！”
苏念停下脚步，笑着回头：“是草团，你再瞎嚷嚷，小心真把噬魂蛊引来，让你当它们的夜宵。”
春红一听，赶紧闭上嘴，小跑着跟上苏念的脚步，连驱虫粉包掉了都没敢回头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