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傍晚来得格外温柔,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了病房的玻璃窗。林徇在一片静谧中缓缓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张新月的清香。
他的视线落在床头,女孩正趴在那里睡着,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
这一刻,病房里的仪器声都变得柔和,连窗外掠过的晚风都放慢了脚步。这就是他最想要的吧——受伤之后,有心爱的人守在身边,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合作洽谈,都抵不过眼前这份安稳。
林徇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指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发丝,那触感比最细腻的丝绸还要舒服。手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指尖触到那片白嫩的肌肤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温度与柔软。
“唔……”张新月被这轻轻的触碰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水汽。林徇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
“哥,你醒啦?”张新月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太好了!刚才医生还来看过,说你醒了就没大碍了。饿了吧?我在楼下中餐厅买了粥,我喂你吃。”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摇起床头,又倒了杯温水,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林徇嘴边。
林徇下意识地想抬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我喂你。”张新月把勺子往前送了送,语气带着点小坚持,“就像在美国时,每天照顾受伤的我一样。要是没有你,我哪能好得那么快。”
温润的粥一勺勺送进嘴里,带着淡淡的米香。林徇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张新月,她的侧脸在暮色里柔和得不像话,睫毛长长的,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
“哥,白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张新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
林徇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呀,从小就淘气,哪次不是我护着你。”
张新月舀粥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刚巧出现在那里?”
“哪里是刚巧。”林徇看着她,眼底的温柔藏不住,“我来日本谈合作,听说你在这里滑雪,就想过来看看你。我刚换好滑雪服,就看见你往无人区滑,一路紧追,才把你抱住。”
张新月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啊,害你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我还以为自己闯了大祸。”
林徇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宠溺:“傻瓜,我是你哥,保护你是应该的。之前我向你求婚,你别往心里去,就是逗你开心的。我阻止你去找潘逸冬,是怕你再碰到像金成俊那样的人,受了伤可怎么办?”
张新月乖乖点头,眼神很认真:“我明白,我没怪你。但这次我的选择是对的,阿冬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林徇脸上的笑容没散,眼底的暖意却一点点冷了下去。后槽牙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紧紧咬着,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谁能懂他说出那些话时,心里有多疼?那句“逗你开心”,藏着他多少不敢说出口的真心;那句“怕你受伤”,又藏着他多少不愿放手的私心。可看着她眼里对潘逸冬的信任,他只能把那些翻涌的情绪,狠狠咽回肚子里。
粥的温度还残留在口腔里,带着点糯米的绵密余味。张新月扶着林徇躺下时,指尖不经意蹭到他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床头的台灯拧到最暗,光晕像一块揉皱的薄纱,轻轻盖在林徇身上。她替他掖好被角,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碟,瓷勺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回到沙发坐下,张新月的手自然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外壳。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的目光落在“潘逸冬”三个字上,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还没按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哼。
她回头,林徇正蹙着眉,一只手按在额角,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差了些。
张新月立刻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慌:“哥,你头疼了?”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要不要我给你拿片止痛药?”
林徇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停住了动作。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不用,小疼,忍忍就过去了。”他松开手,转而握住她的手指,指尖有些凉,“你陪我聊会儿天,说不定就忘了。”
张新月在床边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哄小孩似的:“好,我陪你聊。”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你最近在忙什么?总见你往国外跑。”
林徇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被风卷走,却又沉甸甸地落在空气里。
“还能忙什么,一个大制作。”他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疲惫,“国外和国内不一样,进度慢得让人着急,事事都得亲力亲为。”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想把林氏影业这最后一份工作,好好做完。”
“最后一份?”张新月的手顿住了,眼里满是纳闷,“那你之后……不在林氏了?”
“父亲不打算往影视投钱了。”林徇的声音更沉,带着点自嘲,“也没给我安排别的事。”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现在,把重心都交给他侄女了。”
“侄女?”张新月彻底愣住了,“林叔叔不是说……没什么亲人了吗?哪来的侄女?”
“不是亲侄女,叫苏郁。”林徇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英国财经大学毕业的,一进公司就升得快,现在是核心人物了,父亲很信她。”他转头看向张新月,“公司现在重心转去海城体育了,听说……苏郁现在是潘逸冬的经纪人。”
张新月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指节泛白。
“她一直在海城,跟潘逸冬一起工作。”林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捕捉她每一丝表情,“你……不知道?”
张新月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好像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又瞬间退去,留下一片冰凉。
林徇看她这副样子,又补了句:“你别多想,应该就是同事关系。”他的声音放软了些,“不过他没跟你说,确实有点不妥。”
后面的话,张新月已经听不清了。那些字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又遥远。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苏郁,潘逸冬的经纪人,一起在海城工作……这些字眼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她坐在那里,指尖还停留在林徇的手背上,却已经忘了该怎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