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墨兰圃的晨露还没散尽,李清禾蹲在那株百年老兰旁,指尖轻轻拨开根部的浮土。灵泉水浇灌后的第三天,老兰的根茎处果然冒出层淡绿的玉质光泽,像裹了层薄冰,阳光透过露珠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彩光,与总闸兰根玉的光晕如出一辙。
“真的化玉了。”她用李月娘的竹笔轻轻碰了碰兰根,笔尖的兰汁与玉质光泽相触,发出“滋”的轻响,像两滴油融在一起。竹笔杆的兰花纹突然亮起,顺着笔杆往上爬,在笔尖凝成个小小的“玉”字,“李奶奶的手札没说错,灵泉水能催兰根化玉,而且比自然生长快了至少十年。”她从竹篓里取出片干净的麻纸,小心翼翼地垫在兰根下,纸页立刻吸了些玉质渗出的液珠,珠里映着总闸镇渠符的影子。
影抱着从王村分来的稻芽陶盆路过圃边,听见动静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兰根的玉质层。“这玉比总闸的兰根玉软,”他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玉层微微凹陷,“像没熟透的果子。”他突然发现陶盆里的稻芽,叶尖都朝着老兰的方向倾斜,“稻芽也喜欢这玉!它们在往这边长呢。”陶盆底部的排水孔里,钻出根细如发丝的根须,正慢慢朝着兰根的方向延伸,像在试探着打招呼。
赵山扛着铁凿从赵村巡查回来,凿头挂着块新采的槐树根,根须上沾着的灵泉水还没干,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赵村的老槐树也长新根了,”他把树根放在圃边的石桌上,根须接触到李清禾垫兰根的麻纸,立刻渗出些透明的汁液,“这汁液跟兰根的玉质液很像,涂在凿子上,凿石头都不崩口。”他用凿尖在槐树根上轻轻划了道痕,痕里立刻渗出银亮的液珠,珠里映着赵村渠闸的影子,“跟兰根液珠一样,都能显东西,是灵泉水让树根也有了这本事。”
王禾提着陶罐来给兰圃送灵泉水,罐里的水映着老兰的影子,水面浮着层极薄的绿膜——是兰根玉质层脱落的细屑。“这膜能当‘玉引子’,”他用木勺舀起些绿膜,倒进带来的另一个空罐里,“拌在别的兰根土里,能让它们也快点化玉。”他指着陶罐壁上的水痕,痕里的星精土聚成个小小的“引”字,“连土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在给我们做标记呢。”他从罐底捞出颗被灵泉水泡胀的兰籽,籽皮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的嫩芽,“把这籽种在玉根旁边,说不定能长出新的玉兰。”
刘石拿着游标卡尺测量兰根的玉质层厚度,数据显示正好三分,比手札记载的“灵泉催玉初始厚度”厚了半分。“是因为这株老兰本身就快化玉了,”他在本子上画了张兰根剖面图,“灵泉水相当于给它加了把火,你看这玉质层的密度,比总闸的兰根玉稍低,说明还能继续长。”卡尺的测爪沾了点玉质液,测爪上的星精土突然变得像胶水一样黏,把两块小石子粘在了一起,“这液比槐树脂还黏,以后补渠用这个,肯定比星精土糊还牢。”
周伯坐在圃边的石凳上,手里捧着那卷绣着镇渠符的麻布,布上的银线与老兰的玉质光泽产生共鸣,在地上投下兰根的虚影,虚影里能看见完整的玉质层,比实际看到的厚了一倍。“这兰根玉是‘活玉’,”老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跟总闸的‘死玉’不一样,它还在长,还能吸收灵泉水的气,以后七村的布渠修补,就靠它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盒,里面装着去年收藏的兰根碎玉,“把这些碎玉混着新玉的引子埋在别的兰根下,不出半年,李村就能长出一片玉兰圃。”
林羽翻开守诺册,册页自动翻到“兰根化玉”的记录栏,之前画的兰草图旁,多了行淡绿的字迹:“庚辰年夏,李村百年老兰始化玉,厚三分,质柔,含灵泉气”。字迹的笔画边缘,缠着些细小的玉屑,像用玉粉写的。他用竹笔在字旁批注“可作玉引子”,笔尖落下时,纸页突然鼓起个小包,包里传出“咔咔”的轻响,与兰根玉质层生长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清禾按周伯说的,把槐树根的汁液与兰根的玉质液混在一起,调成糊状。“手札说‘槐兰相济,固渠如铁’,”她用木勺舀起些糊,涂在圃边一段废弃的布渠上,布渠的韧丝接触到糊,立刻变得紧绷,像被拉紧的弓弦,“你看这韧丝,之前都快朽了,现在硬挺挺的,跟新织的一样。”涂过糊的布渠表面,慢慢浮现出些细小的符纹,与总闸的镇渠符隐隐呼应,“这糊里有符气,是槐树根和兰根的灵泉气混出来的。”
影抱着稻芽陶盆蹲在布渠边,发现陶盆里的根须已经爬到了布渠上,正顺着涂过糊的地方往上爬。“根须喜欢这糊!”他数着根须的数量,不多不少七根,“跟我们七个人一样,都想帮忙固渠。”根须接触到布渠的符纹,突然亮了亮,符纹的光顺着根须往上爬,钻进稻芽的叶片里,叶片立刻舒展了些,“符气还能养稻子,这芽比刚才又长高了半分。”
赵山用涂了槐兰糊的铁凿去凿块硬石板,凿头落下时,石板竟像豆腐一样被凿开,碎屑里混着银亮的星精土,“这糊能让凿子更利,”他掂量着手里的凿子,“感觉轻了不少,握着都不费劲了。”他在石板的凿痕里撒了些兰根玉引子,痕里立刻渗出些绿膜,像在自动填补缝隙,“以后补完渠,撒点引子,缝隙自己就能长好,不用再反复填糊了。”
王禾把兰籽种在老兰旁边,浇上混了玉引子的灵泉水。种子刚入土,就见土面鼓起个小包,像有东西在底下钻。“比王村的稻芽长得还快,”他用木勺轻轻拨开土,兰籽已经发芽,芽尖顶着点绿玉屑,“这芽自带玉引子,以后肯定是株好玉兰。”他在兰籽周围埋了些银渠虫蜕壳,壳上的符纹与兰芽的玉屑相触,发出细碎的“叮”声,像银器相碰,“虫壳也能帮兰芽长,它们在给兰芽喂符气呢。”
刘石用游标卡尺测量涂过槐兰糊的布渠韧丝,丝的直径比之前粗了半分,韧性也提高了三成。“《刘村器志》说‘韧丝增粗一分,可多承三成水’,”他在本子上记下数据,“按这标准,涂了糊的布渠,至少能再用十年。”卡尺的测爪在布渠上滑动时,测爪上的星精土突然聚成个小小的“韧”字,像在给布渠的韧性打分。
周伯把那卷麻布铺在兰根玉质层上,布上的镇渠符与兰根的玉纹完全重合,银线绣的符纹在玉质光泽的映照下,像活了一样在流动。“兰根玉是镇渠符的‘地气’,”老人指着重合的纹路,“总闸的符靠槐树的‘树气’,支渠的符靠兰根的‘地气’,树气接天,地气连地,渠水在中间,天地人三才合一,墨源渠才能真正安稳。”他从怀里掏出七粒槐树种,分别埋在兰圃的七个角落,“让槐树的根顺着兰根的玉纹长,把树气和地气连起来。”
林羽的守诺册在怀里微微发烫,他翻开看,册页上的兰根图旁,多了幅李村兰圃的全景图,图上标着七粒槐树种的位置,每粒种子旁都有个小小的“长”字。他用竹笔在图上圈出老兰的位置,圈刚画完,纸页就透出股淡淡的兰香,像老兰在回应。
夕阳西下时,李村兰圃的百年老兰,根须的玉质层又厚了半分,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槐树根的汁液与兰根的玉质液调成的糊,已经凝固成半透明的膜,像给那段废弃的布渠镀了层琉璃。影带来的稻芽,根须已经缠上了布渠的韧丝,叶片上的符纹在暮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赵山的铁凿,刃口沾着的槐兰糊已经干透,在月光下泛着银亮的光,像把新磨的利器。王禾种下的兰籽,芽已经钻出地面半寸,芽尖的绿玉屑在月光下闪得像颗小星。刘石的本子上,记满了兰根玉、槐兰糊、韧丝变化的数据,字迹间的星精土在月光下流动,像在自己补充内容。
李清禾用麻纸小心地把兰根新脱落的玉屑包好,纸页上的兰根液珠映着总闸的影子,像在提醒他们,这株老兰的玉,不仅属于李村,更属于整个墨源渠。周伯坐在石凳上,看着七粒槐树种的位置,那里的土面已经微微隆起,像有新的生命在酝酿。
林羽合上册子时,听见兰根玉质层传来轻轻的“咔”声,像玉在生长。他知道,李村的兰根玉只是个开始,随着灵泉水的滋养、槐兰糊的应用、玉引子的传播,七村的支渠会越来越牢固,守诺者的工具会越来越趁手,而墨源渠的故事,也会在这玉与树、泉与土的共生里,继续往第六百章的方向延伸,长出更繁茂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