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瑶在泠崖的公寓里休养了两天。
墨渊送来的特效药效果不错，加上她自己小心运功调理，侵入经脉的阴毒能量被逐步清除，损伤也在缓慢修复。
虽然灵力运转还有些滞涩，脸色也透着失血后的苍白，但基本的行动已无大碍。
这两天风平浪静。
网上关于她的负面言论似乎被彻底压了下去，再没掀起新波澜。
冷家那边，泠崖打过电话，说她这几天在朋友家研究点东西，暂时不回去。
冷宏博和林婉没多问，只叮嘱注意身体。冷薇薇也没什么动静。
但冷瑶知道，这只是表象。
那天玉佩陷阱的阴狠手段，让她彻底警醒。
对手已经撕下伪装，从暗处伸出了毒牙。
下一次攻击，只会更致命。
她必须尽快恢复，并且找出隐藏在冷薇薇背后的那只手。
第三天上午，冷瑶感觉自己恢复了些气力，决定出门透透气，顺便去个地方。
她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了顶棒球帽，稍微遮了下脸色，离开了公寓。
没有打车，而是步行了十几分钟，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中药铺。
“仁济堂”，老字号。
坐堂的是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中医，姓胡。
胡老大夫抬眼看了看冷瑶，眼神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又垂下眼继续写方子。
“小姑娘，气色不太好啊。伤着元气了？”胡老大夫声音平和。
“嗯，遇到点麻烦，需要些调理气血、固本培元的药材。”冷瑶在诊桌前坐下，伸出左手。
胡老大夫搭上她的脉搏，闭目凝神。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脉象虚浮，气血两亏，经络有损……你这是中了很阴损的东西啊。不像病，更像……伤。”胡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幸好处理得及时，底子也好，不然麻烦就大了。”
“胡大夫好眼力。”冷瑶收回手，“能配些药吗？见效快的。”
“可以。但你这损伤，光靠药不行，得配合静养和适当的导引之法。”胡老大夫起身，走到后面药柜，熟练地抓药称量。
他一边配药，一边似是无意地说：“前两天，也有个年轻姑娘来抓药，方子古怪，要的都是些偏门药材，有些还带着毒性。我问她做什么用，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看她那样子，心神不宁，眼神躲闪，不像干好事的。”
冷瑶心中一动：“那姑娘长什么样？大概什么时候来的？”
“就大前天下午。长得挺漂亮，穿着时髦，但眉宇间有股子刻薄气。”胡老大夫将配好的几包药放在柜台上，“说话有点矫揉造作，对了，她无名指戴了个挺夸张的钻石戒指。”
冷薇薇。
她果然来过。
而且抓的是偏门带毒性的药材……想干什么？继续配置害人的东西？
“胡大夫，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冷瑶付了钱，拿起药包。
“自己小心。”胡老大夫看着她，语重心长，“有些东西，沾上了就甩不掉。你这伤……不是意外吧？”
冷瑶笑了笑，没回答，转身离开了药铺。
提着药包，她没有立刻回公寓，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
脚步不紧不慢，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向身后延伸。
从离开公寓开始，她就隐约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很淡，很隐蔽，但存在。
对方跟踪技巧很高明，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气息也收敛得极好。
如果不是她神念敏锐远超常人，又在特管局基地受过反追踪的特训，恐怕根本察觉不到。
是终末教团的人？
还是冷薇薇雇来的？
冷瑶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拐进了一个老式居民区的小巷。
巷子狭窄曲折，晾衣杆纵横，挂着各色衣物。
她加快脚步，在几个岔口快速转弯。
身后的尾巴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加速变向，一时有些慌乱，气息出现了短暂的波动。
就是现在！
冷瑶猛地闪身，躲进一个楼道口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神念死死锁定后方拐角。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快步追了进来。
他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失去的目标，脸上露出一丝急躁。
就是这个人。
气息阴冷，眼神锐利，绝不是普通混混。
男人没发现冷瑶，犹豫了一下，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追去。
冷瑶等他走远，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目光冰冷。
她没有跟上去反追踪。
对方明显是专业盯梢的，反侦察意识很强，贸然跟踪可能打草惊蛇。
而且，她现在状态不佳，不宜正面冲突。
她记下了对方的身形特征和那瞬间的气息波动，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迅速离开了这片老街区。
回到公寓，冷瑶立刻联系了墨渊。
将中药铺胡老大夫的线索，以及自己被跟踪的事，一并告知。
“冷薇薇抓偏门毒药，跟踪者是专业探子。”墨渊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凝重，
“他们果然没放弃。你暂时不要出门，我会加派暗哨在你公寓附近。另外，胡老大夫那边，我会派人去详细询问，并加强对冷薇薇的监控。”
“跟踪我的人，身上有和‘终末教团’相似的气息吗？”冷瑶问。
“根据你的描述，初步判断是受过训练的‘观察者’，不一定直接属于教团核心，可能是外围雇佣人员。但他们的目标明确是你。”
墨渊顿了顿，“冷瑶，对方很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确认了你受伤的情况，所以才敢派人近距离盯梢。你在公寓里也要保持警惕，门窗锁好，我给你的紧急报警器随身携带。”
“明白。”
结束通讯，冷瑶将中药煎上。
苦涩的药味在公寓里弥漫开。
她站在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向楼下街道。
车流如织，行人匆匆。
看似平常的景象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双窥探的眼睛。
冷薇薇，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带毒性的药材，是用来对付我的？还是另有用途？
跟踪我的人，是你雇的，还是你背后那个“画师”派来的？
一个个疑问在心头盘旋。
但冷瑶清楚，现在急不得。
对方在试探，在观察，等待她露出破绽，或者伤重虚弱到一定程度，再给予致命一击。
她必须沉住气，尽快恢复实力。
同时，也要给对方一点“希望”，一点“破绽”。
引蛇出洞，才能一网打尽。
……
接下来的两天，冷瑶足不出户，安心在公寓里喝药、调息、恢复。
她能感觉到，受损的经脉在药力和自身灵元的温养下，一点点修复，灵力运转也渐渐顺畅起来。
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有差距，但应付一般情况应该够了。
她偶尔会在白天拉开窗帘，坐在窗边看书，脸色依旧带着病容，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她知道，暗处的眼睛一定在看着。
第四天傍晚，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
冷瑶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决定进行下一步。
她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深色衣服，将特制手机和紧急报警器贴身放好。
然后，她故意在窗边逗留了一会儿，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显得比平时更虚弱些。
接着，她关上灯，拉上窗帘，营造出已经早早休息的假象。
实际上，她悄无声息地溜到门后，侧耳倾听楼道里的动静。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外面除了偶尔的电梯运行声，一片寂静。
她轻轻打开门，闪身出去，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消防楼梯快步下楼。
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绕到公寓楼的后巷，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溜了出去。
融入夜色，迅速消失在小巷深处。
她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几个街区兜圈子，同时神念全开，仔细感知着周围。
果然，在她离开公寓后不久，两个隐蔽的气息从不同方向出现，在她公寓楼下和她刚才经过的巷口附近短暂停留、探查，然后似乎失去了目标，有些焦躁地分散搜寻。
就是他们。
冷瑶如同暗夜里的幽灵，借助复杂的地形和夜色掩护，远远吊在其中一个跟踪者的后面。
这次，换她来当猎人了。
这个跟踪者是个瘦高个，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口罩，动作敏捷，不断在各个阴影和角落间移动，试图重新找到冷瑶的踪迹。
但他显然没料到，目标不仅发现了他们，还敢反过来跟踪。
冷瑶保持着安全距离，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线，远远缀在对方身上。
她没有试图靠近，只是远远观察他的行动模式、联络方式，以及……他最终会去哪里。
瘦高个在附近兜了快一个小时，一无所获，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冷瑶精神一振，小心跟上。
穿过几条街道，瘦高个钻进了一个老旧的开放式小区。
小区没有门禁，楼房密集，小路错综复杂。
瘦高个熟门熟路地拐进其中一栋楼的单元门。
冷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对面一栋楼的阴影里停下，抬头看向那栋楼。
三楼，东侧的那个窗户，原本漆黑一片。
几秒钟后，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在窗前晃动了一下，随即拉上了窗帘。
找到了。
一个临时的监视据点。
冷瑶记下地址和楼号，没有久留，悄无声息地退走。
她没有回泠崖的公寓。
那里很可能已经被重点监控了。
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之前周总给过她钥匙、位于城南的一处闲置小公寓，说是方便她有时工作太晚休息用。
地方很隐蔽，连泠崖都不知道。
用周总给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基本生活用品齐全。
冷瑶锁好门，拉上厚重的窗帘，这才松了口气。
她拿出特制手机，将刚才发现的监视据点地址发给了墨渊。
“已反追踪发现一处可疑监视点，地址如下。内应至少有两人，具备专业跟踪及通讯能力。建议秘密布控，放长线。”
信息发送成功。
冷瑶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雨终于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城市在雨幕中显得朦胧而安静。
但她知道，这安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冷薇薇，终末教团，还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她已经从猎物，变成了潜行的猎手。
第一步，拔掉眼睛。
第二步，顺藤摸瓜。
她倒要看看，这藤后面，究竟连着怎样一棵毒树。
雨夜，正是狩猎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