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疑云再起：旧识残影辨疯魔
黑风岭的硝烟还未散尽，陆承骁站在尸山不远处，目光死死锁着那个站在血污中的青面身影。方才“沈砚之”三个字像惊雷般炸在他耳边时，他几乎要冲上去质问，可看着对方疯魔的模样——满身血污的甲胄、猩红嗜血的眼睛、阴森可怖的笑声，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将军，您怎么了？”身旁的校尉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黑石城那位沈将军正低头擦拭掌心的碎玉，动作间还带着未散的狠戾，“那位沈将军……倒是真勇猛，就是这打法，也太疯了些。”
陆承骁没有回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剑柄，脑子里翻涌着混乱的思绪。他想起当年的沈砚之——总是穿着柔软的侧衣，说话温和，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犹豫片刻，操练时哪怕受伤，也只会咬着牙忍，从不会像眼前这人一样，疯魔到不管不顾，连自己的伤口都不在意。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砚之。”陆承骁低声喃喃，试图说服自己，“砚之身子弱，当年穿轻便的皮甲都觉得沉，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铁甲？再说，他性子那么软，怎么会变成这般疯批模样？”
他想起方才混战中，对方徒手砸向叛军头颅的狠劲，想起那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嘶吼，想起那双眼红得能滴出血的眼睛——这些，都和他记忆里的沈砚之判若两人。记忆里的沈砚之，连挥剑都带着几分收敛，生怕伤到人；眼前的沈将军，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每一次出手都要见血，每一个笑容都让人脊背发凉。
“将军，咱们要不要过去跟沈将军汇合？”校尉再次开口，指了指不远处——沈砚之已经收起了碎玉，重新提起卷刃的长剑，正朝着叛军残余的方向走去，脚步依旧坚定，却带着一股不容靠近的冷意，“剩下的叛军不多了，咱们联手，尽快清剿完，也好早点回营。”
陆承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疑虑，点了点头：“走，过去看看。”他策马朝着沈砚之的方向走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身影——他想再确认一下，想看看这具青面面具下，到底是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沈砚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却没有回头，依旧朝着前方的叛军走去。陆承骁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那套明显不合身的铁甲——甲片在他身后微微晃动，显然是尺寸大了些，可他穿着却依旧行动自如，甚至比穿着合身铠甲的士兵还要灵活。
“沈将军，辛苦了。”陆承骁在他身边勒住马缰，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方才看你……似乎有些失控，没受伤吧？”
沈砚之的脚步顿了顿，缓缓转过身。青面面具上的血渍还未干涸，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几分未散的猩红，却比刚才冷静了些。“多谢陆统领关心，我没事。”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沙哑，“只是看到这些叛军，想起了一些旧事，有些激动罢了。”
“旧事？”陆承骁抓住他话里的破绽，追问了一句，“沈将军也跟萧炽的人有仇？”
沈砚之的指尖微微一顿，掌心的碎玉渣似乎又扎得他生疼。他抬眼看向陆承骁，目光里带着几分疏离：“萧炽的人在黑石城作恶多年，害了不少百姓，我作为黑石城的将军，自然与他们有仇。”他刻意避开了“私人恩怨”，只将话题引到百姓身上，不想再暴露更多破绽。
陆承骁看着他，眼底的疑虑却没减少——他总觉得，对方的“激动”不止是为了百姓，更像是为了某件私人的东西，比如方才他紧紧攥在掌心的碎玉。可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尽快清剿完残余叛军，也好给黑石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沈砚之“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陆承骁跟在他身边，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对方挥剑斩杀叛军的动作，看着对方哪怕受伤也依旧坚定的脚步，看着对方面具下那双偶尔闪过狠厉的眼睛，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他想起当年沈砚之练剑时的模样，动作标准却带着几分柔和；想起沈砚之受伤时，会下意识地皱眉，露出痛苦的神色；想起沈砚之最喜欢的那支狼毫笔，总是随身携带，连写字都格外小心。可眼前的沈将军，动作狠戾、不怕伤痛，腰间虽然也挂着一支笔，却从未见他拿出来过。
“一定是我看错了。”陆承骁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砚之那么温和，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沈将军，不过是跟砚之同名罢了，不过是我太过想念砚之，才会认错人。”
可越是这样想，他心里的疑虑就越重。他看着沈砚之胸前甲胄上的血迹，看着对方掌心那道被碎玉扎出的伤口，看着对方偶尔流露出的、与沈砚之相似的习惯——比如握剑时会下意识地用拇指蹭过剑脊，比如思考时会轻轻摩挲腰间的物品，这些细微的动作，都和记忆里的沈砚之一模一样。
夕阳渐渐落下，黑风岭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叛军被彻底清剿，地上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满地血污。沈砚之站在尸山之巅，手里握着卷刃的长剑，掌心攥着碎玉，看着远处的黑石城，面具下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带着几分未散的狠厉。
陆承骁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沈将军，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沈砚之的人？”
沈砚之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碎玉渣再次扎进掌心，疼得他几乎要握不住剑。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陆承骁，面具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他掩饰过去：“陆统领说笑了，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
陆承骁看着他，眼底的疑虑更深，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个故人罢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身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叛军已经清剿完，咱们回营吧。”
沈砚之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的碎玉渣似乎更疼了。他知道，陆承骁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身朝着黑石城的方向走去——他必须尽快回到黑石城，必须尽快想办法，不让陆承骁发现他的身份，不让黑石城的百姓因为他，陷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