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胸膛剧烈起伏,面庞上怒气未消,狠狠瞪着焦富,又扫视了一圈周围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围观者,以及拦在中间、态度恭敬但立场明显的辛环、张节。
他虽桀骜冲动,却并非完全无脑。辛环的话提醒了他,此事若真闹到凌霄殿,虽然自己占着“被冲撞”的理,但焦富那“孩童无心之失”的理由也站得住脚,自己后续强行拿人、率先动手,未必能讨到多少便宜。
父亲李靖最重天规和颜面,若知自己因一句讥讽便在天庭公然与同僚大战,恐怕少不了一顿训斥,甚至禁足。
再看那焦富,持剑而立,眼神冰冷,显然并无惧意,真要打起来,要胜过他,也绝非易事,且后果难料。
种种权衡,在电光石火间掠过哪吒心头。他咬了咬牙,强压下沸腾的杀意和怒火。
“哼!”哪吒重重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回荡在渐渐平息的云空中。他手腕一抖,火尖枪化作一道红光收入体内,脚下风火轮烈焰也收敛大半,只余淡淡火光托足。
他指着焦富,一字一句,森然道:“焦富,今日看在辛、张二位将军面上,暂且作罢!你给本神记着!管好你的人,约束好你的法宝!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罢,不再停留,甚至不再看辛环、张节一眼,脚下风火轮火光一盛,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冲破云层,转眼消失在天际。
见哪吒离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凛冽杀气渐渐消散,辛环、张节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背后竟隐隐出了一层细汗。与这位煞星对峙,压力实在不小。
辛环转过身,看着也已收起坎源剑,但面色依旧沉凝的焦富,不由得苦笑着摇头,走上前拍了拍焦富的肩膀:
“焦兄弟啊焦兄弟,你……唉,你怎么就跟他动起手来了?这位小祖宗可是天庭有名的惹不得,战力强,背景硬,脾气更是……今日若非我与张节恰巧路过,这局面如何收场?”
焦富对辛环、张节拱手,郑重一礼:“今日之事,多谢二位兄长及时解围。若非二位,恐怕难以善了。焦某感激不尽。”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非是焦某想动手,实是哪吒欺人太甚!小徒不过无心之失,他不仅出言辱及,更欲强行拿人夺宝,分明是借题发挥,旧怨新仇一并算。焦某若退让,如何为人师表?如何在这天庭立足?”
他走到依旧笼罩在护罩中的小金龟子身边,挥手撤去护罩。小丫头早已泪流满面,见他过来,更是“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张开小手扑进他怀里,抽噎得话都说不连贯:
“师父……呜呜……对不起……都是金龟子不好……金龟子笨……闯了大祸……呜呜……”
焦富心中微软,蹲下身,将她连同那枚灵珠一起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
“不怪你,金龟子。是师父没考虑周全,不该让你独自在外练习。你还小,操控不熟是常事。别怕,没事了,师父在。”
金龟子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抽噎,但依旧紧紧抱着焦富的脖子不放,显然吓得不轻。
张节也走了过来,看着焦富怀中抽泣的小女童,又仔细感应了一下她身上那纯净奇异的先天金灵与水灵交融的气息,以及她手中那枚光华内敛、却隐隐让他这雷部正神都感到一丝心悸的混沌色珠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压下。
他叹了口气,对焦富道:“焦兄弟,这孩子……罢了,看来也是福缘深厚之辈。只是经此一事,你与哪吒的梁子怕是结得更深了。此地不宜久留,围观者虽散,但难免有闲言碎语。先回府再说吧。”
他看了看辛环,又对焦富无奈笑道:“本想找你喝几杯,这下好了,酒兴全无。改日吧,等风头过了再说。”
焦富点头,抱着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的金龟子起身,对辛环、张节再次道谢:“今日之情,焦某铭记。改日定当备好酒菜,再请二位兄长一叙。”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辛环摆摆手,“快回府安抚孩子吧。这几日,若无要事,也少出门。哪吒那边……虽暂罢,但以他的性子,未必肯甘休。你需小心。”
“我明白。”焦富眼神微凝,点了点头。
三人不再多言,焦富抱着金龟子,与辛环、张节一同驾云,返回不远处那笼罩在淡淡水雾中的“水韵坊”府邸。
一场因灵珠失控而引发的冲突,在雷部二将的调解下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焦富与哪吒之间的旧怨,如今又添新隙,恐怕难以真正化解。
云路之上,残留的灼热与寒意渐渐消散,被天庭阵法引来的新云雾气重新填充。但方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神将交锋,以及其中隐含的微妙局势,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已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