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的内心，天人交战，一张脸憋得通红，像是开了染坊。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陈景明从他身边走过，脚步顿了顿，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赵教授，机会只有一次。”
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赵峰。
是啊，面子值几个钱？
在千载难逢的科研机遇面前，在人类文明的未来面前，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心，算个屁！
想通了这一点，赵峰不再犹豫。
他一咬牙，一跺脚，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拿起一份协议，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字，他看到陈景明正要离开，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陈院士，陈院士！等等我！”
赵峰脸上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凑到陈景明身边。
“那个……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您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个直肠子，对事不对人！”
“主要是这事太震撼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景明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赵峰也不尴尬，就这么一路跟着陈景明。
……
签署完协议的科研人员，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分批次进入了真正的大门。
周远走在最前面。
穿过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仿佛一个独立的小镇，一栋栋崭新的楼房错落有致，宿舍楼、食堂、行政楼、甚至还有小型的运动场。
一个穿着基地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跟在周远身边，恭敬地介绍着。
“周总工，这里是我们的生活区，A区是院士和教授们的单人宿舍，b区是研究员和博士生的双人宿舍，c区是后勤人员的宿舍。”
“食堂的食材都是特供的，保证新鲜营养。”
周远点点头，目光却在四处搜寻。
他看了一圈，眉头微皱。
“实验室呢？”
这里看起来，除了安保严密一点，和一个普通的大学校园或者科研单位没什么区别。
完全看不到任何大型实验设备的影子。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巍峨的大山。
“周总工，我们所有的实验室，都在山体内部。”
“这座山，从我们脚下开始，已经被向内挖空了整整五百米。”
周远瞳孔微微一缩。
将一座山，横向挖空五百米？
这是何等宏大的手笔！
看来，国家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周远先去食堂吃了晚饭。
食堂里，大部分科研人员都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什么，看到周远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交谈，纷纷起身打招呼。
“周总工好。”
“周总工。”
周远微笑着点头示意，自己打了一份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表面上的恭敬，只是出于对“总工程师”这个职位的尊重，以及对“可控核聚变”项目的敬畏。
但在那恭敬之下，依旧隐藏着审视和不服。
这很正常。
想让这群心高气傲的科学界大佬们真正的心服口服，光靠一个名头和陈院士的背书，是远远不够的。
最终，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正吃着，陈景明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样，伙食还习惯吧？我特意让上面调了个特级大厨过来，保证大家吃好喝好，才有力气搞科研嘛。”
陈景明笑呵呵地说道。
“挺好的，陈院士。”周远应道。
“别叫我陈院士了，叫我老陈就行。”陈景明摆摆手，“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吃完饭，陈景明带着周远，走向A区宿舍楼。
“以后你就住这里，我让人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一个套间，里面有独立的办公室和休息室，方便你工作。”
走到一间房门前，陈景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周远。
“这是你的工作证，也是宿舍门卡，所有区域的最高权限。”
周远接过卡片。
卡片是金属材质，入手冰凉，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姓名。
而在姓名下方，三个烫金大字，在走廊的灯光下，反射着沉甸甸的光芒。
总工程师。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
咚咚咚。
一阵克制的敲门声响起。
周远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精神矍铄的陈景明。
他手上拿着一套崭新的工作服，递了过来。“周总工，换上吧。这是基地的统一制服。”
周远接过来掂了掂，分量不轻。
“走吧，先去吃早饭，然后我带你去下面看看。”陈景明领着周远，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基地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路上，不时有同样穿着制服的科研人员经过。
“陈老，早上好！”
“陈院士早！”
每一个见到陈景明的人，都会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打着招呼，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陈景明身旁的周远时，那份尊敬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审视，是疑惑，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更有甚者，干脆就当周远是个透明人，和陈景明打完招呼后，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开。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陈景明感觉到了，他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对周远解释道：“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权威，一辈子都受人尊敬，心气高得很。突然要听一个……嗯，年轻人的指挥，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正常。”
周远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人无视了？
好像是。
但那又如何？
他需要的是一群能干活、能解决问题的工具人，而不是一群对他顶礼膜拜的信徒。
“陈老，您放心。”
周远脚步不停，目视前方。
“很快，他们就会发自内心地认可我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景明看着他年轻却异常沉稳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
饭后，陈景明带着周远，没有走向任何一栋地面建筑，而是来到了一处被严密警戒的区域。
两扇厚重无比，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合金大门紧紧闭合。
门口，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卫兵，他们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这里，才是整个项目的核心——地下研究基地。
陈景明和周远先后在门口的识别器上刷了卡，又进行了虹膜扫描。
“身份确认，陈景明院士。”
“身份确认，周远总工程师。”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那两扇足以抵挡导弹直击的合金大门，发出一阵沉重的机括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由不锈钢金属铺设的通道，墙壁和天花板上都亮着白色的灯，亮如白昼，却又带着一丝冰冷。
走了约莫百米，一个专属电梯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