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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塞拉赞恩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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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岩之洲的“疼痛”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这疼痛并非生物神经的刺痛,而是某种更宏大、更本质的损伤——构成这片地下世界亿万年来的稳定岩层结构被暴力撕裂,流淌在岩石脉络中的古老地脉能量被贪婪吮吸,泰坦赋予的秩序法则被污秽的混沌强行覆盖。这份剧痛,如同持续不断的、越来越强烈的信号,终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岩床与时间沉淀的寂静,抵达了这片大地最核心、最深沉的梦境之中。

在那里,意识如山脉般缓慢、厚重,又如同整个行星的地壳般辽阔。这是石母——塞拉赞恩——的沉睡领域。

她的“梦”本是关于创世之初岩浆冷却的歌唱,是晶体在绝对黑暗中缓慢生长的韵律,是大陆板块漂移时岩石摩擦的低沉交响。但此刻,这悠长的梦境被尖锐的、不和谐的痛苦噪声侵扰。起初只是遥远的、模糊的嗡鸣,像地壳深处细微的应力调整。但随着世界之柱的崩塌和巨石之核的疯狂吞噬,这噪声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哀嚎、撕裂和贪婪的咀嚼声。

终于,在萨尔向三个古老锚点派出队伍,腐化脉冲同时射出的那一瞬间,叠加的剧痛与能量紊乱形成了一道刺穿永恒寂静的尖啸。

塞拉赞恩,醒了。

苏醒并非生物从睡眠中睁眼。而是整个深岩之洲某一深不可测的岩层维度,发生了“存在”层面的剧烈扰动。

首先变化的是“声音”。那些无处不在的、混乱的岩石低语、腐化嘶鸣、能量嗡鸣,突然被一种更深沉、更浩大、仿佛万山共鸣的隆隆声暂时压制。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岩石本身,作用于每一个身处深岩之洲的生命和非生命存在的心灵底层。那是岩石的君王在翻身时,骨骼(岩层)摩擦发出的第一声叹息。

紧接着是“结构”。深岩之洲那本就因崩塌和腐化而极不稳定的地质构造,开始经历一场更加诡异的重塑。这不是破坏,而是一种……“调整”。巨大的岩层板块不再只是无规则地崩塌或移位,而是仿佛被无形巨手拨动,缓慢却无可阻挡地移动、旋转、对接或分离。原本堵塞的通道可能突然贯通,原本稳定的道路可能瞬间被新生的晶簇或合拢的岩壁切断。重力场变得更加混乱,某些区域重力骤增,将一切压向地面;某些区域则重力减弱甚至倒转,碎石和尘埃向上漂浮。

然后是“物质”。岩石、水晶、矿脉,这些构成深岩之洲的基本物质,似乎获得了短暂而强烈的“活性”。它们并非像被腐化那样扭曲成怪物,而是表现出一种更加原始、更加中立的“回应”。岩壁会突然变得异常光滑或粗糙,水晶簇会无规律地爆发强光或彻底暗淡,地下的水流(如果还有的话)会改变河道,熔岩的流速会忽快忽慢。仿佛这片大地本身,正在一个刚刚苏醒、意识尚有些混沌的宏大意志影响下,无意识地“伸展肢体”。

最后,是那无法言喻的“注视”。所有身处深岩之洲、感知稍微敏锐的存在,无论是正在艰难跋涉的艾伦小队、深入裂谷的塞拉和布雷恩、还是在殿堂中奋战的萨尔,甚至那些被腐化驱动的怪物和核心处疯狂搏动的巨石之核,都在某一刻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被观察感”。那不是视觉上的看,而是整个存在被放置在一个庞大无匹的意识焦点边缘,如同显微镜下的尘埃。这“注视”中蕴含着古老的威严、被惊扰的怒意、对现状的困惑,以及一丝……对某些特定“信号”的细微好奇。

回音矿坑深处,古代泰坦维护通道内。

艾伦和莱拉尔正紧跟着卡尔姆和两名萨满,在迷宫般的通道中快速穿行,试图赶在腐化脉冲抵达前找到东锚点。通道内腐化迹象相对外围较轻,但那种活化的敌意感依旧无处不在。突然,整个通道剧烈震颤,不同于之前的崩塌,这次震颤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整条山脉在调整姿态。

“怎么回事?”莱拉尔扶住墙壁,脸色一变,“大地的‘情绪’……完全变了!混乱、痛苦,但又多了一种……庞大的、刚刚苏醒的怒意?”

紧接着,他们前方的通道岩壁突然像活物般向内挤压,瞬间将道路封死大半,只留下一条狭窄缝隙。而身后的通道,则传来岩石生长闭合的轰鸣声。

“路变了!”一名萨满惊道,“是岩层自己在动!”

卡尔姆尝试用萨满之力沟通岩石,却感到一股厚重、漠然、完全不回应任何呼唤的意志。“有什么东西……醒了。非常大,非常古老。它在……改变这里的一切。”

艾伦心中一沉。前路受阻,后路将断,更可怕的是环境本身变得无法预测。“强行开路!圣光能暂时稳定岩石!”

他们必须和时间,以及这片苏醒的大地赛跑。

噬渊之下,垂直裂谷的险峻岩壁上。

布雷恩和塞拉在巨魔萨满的指引下,正利用古老的钉索和临时开凿的落脚点,向那翻涌着暗红浆池的裂谷底部艰难下降。下方传来的腐化低语和饥渴嘶鸣越来越清晰,塞拉胸前的梦境稳定器已经滚烫,持续输出的清凉感是她对抗疯狂侵蚀的唯一屏障。

就在他们下降到大约三分之二深度时,整个噬渊,不,是整个裂谷的岩壁,猛地“活”了过来!

岩壁不再是被动的地质结构,而是开始缓慢地、如同肌肉般蠕动、收缩、舒张!固定钉索的岩钉瞬间被变形的岩石挤出、崩飞!落脚点坍塌、移位!三人顿时失去稳定,全靠安全绳和求生本能才没有直接坠入深渊。

“见鬼!这石头在动!”布雷恩怒吼,单手死死抓住一块突出的、此刻也在缓慢改变形状的岩棱。

塞拉悬挂在半空,狼耳捕捉到了比腐化低语更底层的、岩石本身的“声音”。那不是语言,而是某种存在伸展时,岩层摩擦、晶格重组、重力线弯曲所发出的“存在之音”。在这宏大的声音背景下,巨石之核的饥饿嘶鸣仿佛都显得……渺小了些。

“是……她醒了。”塞拉喃喃道,梦境稳定器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清凉,而是夹杂了一丝微弱的、试图与那股庞大意志建立联系的震颤,似乎稳定器另一端的维琳或卡雷苟斯也察觉到了这剧变。

裂谷底部,那翻涌的暗红浆池也因这变化而沸腾得更加剧烈,仿佛受到了刺激。更多的、形态更加狰狞的腐化怪物从中涌出,但它们似乎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感到困惑,攻击性暂时减弱。

“趁现在!快下降!”引路的巨魔萨满嘶声喊道,抓住岩壁蠕动的间隙,向下荡去。

机会稍纵即逝。塞拉和布雷恩紧随其后,在“活着”的岩壁上进行着生死一线的攀援。

石化殿堂深处,西锚点所在的核心密室。

萨尔刚刚率领四名萨满精锐,艰难地清理了最后一批被暮光诅咒石化的守卫(它们如今成了毫无生机的真正雕像),踏入了这座古老而破损的泰坦密室。密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和活体水晶共同构成的复杂几何结构,结构中心悬浮着一颗黯淡的、仿佛凝固琥珀般的土黄色核心——西锚点的实体。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仔细研究或尝试激活,整个殿堂便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殿堂的石质结构——墙壁、立柱、穹顶——开始如同液体般缓慢流动、重塑。雕刻其上的泰坦符文和暮光亵渎印记被这股力量无情地抹平、覆盖。地面隆起或下陷,形成新的障碍或通道。空气中弥漫的石化诅咒能量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厚重的岩石威压冲散。

“元素领主……”萨尔立刻感知到了这股力量的本质,他紧握毁灭之锤,雷光在锤头不安地跳跃,“而且是最顶级的……大地领域的君主。是塞拉赞恩?她竟然在此地沉睡?”

他试图用最平和、最尊重的大地之环萨满礼仪,向四周弥漫的宏伟意志发出友善的共鸣与呼唤,解释他们的来意和世界的危机。但回应的,是一股更加汹涌的、混合着被打扰的愠怒和审视意味的岩石波动。整个密室的结构变得更加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将他们封死在岩石之中。

“她在审视我们……也在审视这一切。”萨尔低声道,示意萨满们保持静止,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的动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腐化脉冲随时会到。必须在石母做出决定前,尝试与锚点建立连接!”

深岩之洲那常人无法触及的意识层面。

塞拉赞恩的“目光”(如果那能被称为目光)缓缓扫过她的领域。她看到了破碎的世界之柱留下的伤口,看到了如同恶性肿瘤般搏动、吞噬地脉的巨石之核,看到了那些如同细菌般在岩层中活动、扭曲她子民(岩石)的紫黑色腐化。愤怒如同地心熔岩般在她古老的意识中涌动。这些渺小的、短暂的存在,竟敢如此伤害她的领域!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在通道中挣扎的凡人(艾伦一行),掠过裂谷中悬挂的另一些凡人(塞拉一行),也掠过了殿堂中那个散发着熟悉萨满气息的绿色身影(萨尔)。蝼蚁。都是侵扰者。或许应该将他们连同那腐化的肿瘤一起,彻底封入永恒的岩层深处,让一切重归她所钟爱的、万物化为岩石的绝对寂静。

然而,就在她的意志即将倾向于碾碎一切“异常”时,几点微弱的“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殿堂中,那个绿色蝼蚁身上,散发着一种古老契约的淡淡回响——那是与她的部分子民(土元素)立下的、关于维护大地平衡的约定。萨满之道……大地之环?遥远的记忆碎片泛起。

在裂谷中,那个悬挂着的、半狼形态的雌性蝼蚁身上,除了令人不悦的腐化低语对抗痕迹,竟缠绕着一丝更加古老、更加……熟悉的印记。那是……荒野的气息?一个久远到几乎被岩石记忆磨平的形象浮起:银色的巨狼,奔腾于原始大地的月光下,曾与山峰立约,互为守望……

还有,在那狼性蝼蚁胸前,一点微弱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正笨拙而顽强地试图与她的存在建立一丝联系,那力量中带着星空的寒冷和梦境的虚幻,却又奇异地试图传达“守护”与“警示”的意念。

困惑。这些矛盾的信息扰动着石母刚刚苏醒、尚不清晰的思维。愤怒依旧,但纯粹的毁灭冲动稍稍停滞。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那狼性蝼蚁,试图看清那荒野印记的细节,以及那点外来力量试图传达的碎片信息。

就在这一瞬间——

轰!轰!轰!

三道极其尖锐、充满恶意的暗红色能量脉冲,如同毒蛇般从巨石之核的方向射出,分别以恐怖的速度,直刺回音矿坑深处、噬渊底部和石化殿堂核心!

腐化脉冲,到了!

这道攻击不仅针对物理存在的锚点,更带着巨石之核贪婪的意志,试图污染、吞噬或强行链接这些古老的地脉稳定器。

这攻击,也如同挑衅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塞拉赞恩刚刚苏醒、正审视自己受损领域的意识!

对腐化的愤怒,对自身领域被如此肆无忌惮攻击的暴怒,瞬间压过了其他思绪。石母的意志,如同被激怒的整个地壳板块,发出了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咆哮!

深岩之洲,真正的主人,已彻底醒来,并将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个正在她心脏部位疯狂吮吸的、紫黑色的肿瘤。

而艾伦、塞拉、萨尔,这三支渺小的队伍,此刻正置身于这场即将在岩石、腐化与古老意志之间爆发的、远超他们想象的宏大冲突的最前沿。

他们脚下的“大地”,已不再是背景,而是即将登场的、喜怒无常的君王。

塞拉赞恩的怒火被腐化脉冲彻底点燃,她的意志开始实质性地介入深岩之洲的战局。然而,元素领主的介入并非简单的援助。她的力量如同天灾,无差别地影响着一切:岩层重构可能为艾伦小队打开生路,也可能将他们埋葬;裂谷的剧烈变化可能让塞拉和布雷恩更接近北锚点,也可能让他们坠入熔岩;石化殿堂的动荡可能干扰腐化脉冲,也可能让萨尔激活锚点的尝试功亏一篑。在石母压倒性的存在面前,凡人的努力如同怒海中的扁舟。转折点出现在塞拉身上——当塞拉赞恩的意志与她直接“接触”,深入感知那戈德林印记时,一段被封印在岩石最古老记忆层中的契约细节轰然浮现:那并非简单的守望之约,而是在某个世界濒临崩坏的远古时代,狼神戈德林曾以部分本源为代价,帮助当时亦受重创的塞拉赞恩稳定了一片至关重要的原始地核。这份被时间遗忘的恩情与羁绊,在巨石之核的恶意面前,重新变得清晰。石母的纯粹怒火中,第一次渗入了一丝属于“过去”的涟漪,一丝对特定“债主”后裔的……复杂情绪。她的“悲悯”会以何种形式显现?是仅仅放过塞拉和她的同伴,还是会将这份古老契约的力量,投入到对抗腐化的战争中?当岩石的君王开始“选择”立场,深岩之洲破碎的天平,是否会出现一丝轻微的、却至关重要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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