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木安年没有丝毫停留，车辆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他知道，现在柯一文需要冷静，他需要时间……正好，他也非常需要时间。
去好好想那个必死的节点，该怎么处理……
如果有必要的话……
柯一文站在原地，冬夜的寒风吹拂着他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的衣角，也吹着他有些麻木的脸。
他抬头望向公寓楼那扇漆黑的窗户……那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冰冷得像口棺材。
半晌，他缓缓抬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指尖，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血液温热的触感，和骨骼碎裂的声响。
“正确的……宣泄渠道？”他低声重复着木安年的话。
昭韵生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天太黑了。
‘没开灯吗？……’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本体叫了叫，发现本体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耳边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之前竟然还没被吵起来。
【醒了？】本体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不是没开灯，灯可亮了……只是疗养仓里没开灯而已。】
‘……’昭韵生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啊……’
昭韵生把漫画打开，剧情补完后，在原诚那里停留了许久，心里一阵荒唐感。
自己和原诚的最后见面，竟然是这样的……
最后，漫画的剧情停在了木安年的回忆篇章那里，看起来最近的剧情点非常少……或者是离鬼在憋大的。
不管怎么样，昭韵生都必须先起来，他不喜欢被动。
昭韵生轻轻推开疗养仓的舱门，久违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让他因沉睡而略显滞涩的精神为之一清。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略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手腕。
体内的那种躁动不安的、仿佛随时会反噬的刺痛感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是深层次的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盘踞在灵魂深处。
【你确定现在出去？】
本体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不赞同，【外面现在可不太平，而且柯一文刚给你挣了个“头条”……】
‘哦？……’昭韵生顺手拿起床头的通讯，打开看了看，发现了柯一文的那个小头条……
还是[爆！]后缀的。
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柯一文就是木安年的弟子，关门弟子……这个含金量太高了。
所以很多解析博主和狗仔都追了上去，估计柯一文是不会继续住在青冥书院了。
凭借柯一文的空间星技还有木安年的控制力，那些人估计是找不到柯一文的新住处的……就是不知道笑话报社会不会去做专访。
应该不会吧？
‘看见了。’昭韵生意念微动，一套干净的深色常服便取代了身上的疗养服。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以及眼底挥之不去的淡淡青黑，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雪白碎发。
‘所以才要出去。’
木安年有木安年的处理方式，而他昭韵生……也有自己的。
现在木安年走到了台前不适合乱跑，那他就要带着柯一文去小小的发泄一下。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冥地下疗养区。
昭韵生在柯一文身上还有空间锚点，所以他轻易地捕捉到了柯一文那熟悉，带着些紊乱躁动气息的位置。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柯一文公寓那扇漆黑的窗外，他悬立于冰冷的夜空中，静静地看着里面。
房间内没有开灯，柯一文就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与墙壁之间的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柯一文根本没换衣服，也没处理脏的不成样子的鞋。
看起来……他根本没有把木安年的话听进去。
比如木安年说让他好好收拾一下，休息休息之类的……
昭韵生看了他几秒，然后抬手，屈指，轻轻敲了敲窗户。
叩——
叩叩——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柯一文身体猛地一震，循声望向窗口。
在黑夜中，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模糊的修长轮廓，以及那独一无二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平静气息，让他瞬间僵住。
“老师……？”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昭韵生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尖在玻璃上轻轻一点。
虚实规则流转，坚硬的玻璃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他的身影便已穿过阻碍，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房间内。
昭韵生他依旧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走向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柯一文看了看昭韵生，又看了看昭韵生身后的窗户……这可是十六层！
于是，柯一文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师……门在那边……你为什么不走门啊？”
昭韵生一边用手摸着下巴，一边看向了门口，随后转头问道：“我看动漫里都不走门……这样不帅吗？”
“……”
沉默，长久的沉默。
“先别管什么窗户了，我们来聊一些别的吧。”
昭韵生在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惶惑的眼睛。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久前刚醒，打开通讯才看见……”
昭韵生的声音很轻，“你和人打架了，而且那场面还很乱……你那时应该没注意四周，被人拍下来了。”
他似乎……把所有东西都猜到了，只是来说几句话，安慰一下柯一文而已……
柯一文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近乎哽咽的气音。
昭韵生伸出手，没有碰他，只是虚虚地拂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掠过。
“打架，不好。”
他陈述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尤其是打输了，或者……赢得不够漂亮，还惹了一身麻烦的时候。”
柯一文愣住了，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昭韵生站起身，随手打了个响指。
啪——
客厅的灯光应声而亮，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柯一文脸上的狼狈和茫然，以及昭韵生那双平静的紫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