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定北城十天,进入了茫茫的戈壁滩。
这里的景色与栖雁坳那种青山绿水截然不同。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黄沙和裸露的红褐色岩石。烈日如火,炙烤着大地,空气干燥得仿佛能点燃。
周砚骑在白蹄乌上,脸上蒙着防风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周教头,前面就是‘黑水城’遗址了。”
负责向导的是一个叫老巴图的色目商人,他是陈富贵高薪聘请的,常年走这条线。此时他正指着前方一片模糊的废墟,神色有些紧张。
“听说那里不太平。”老巴图压低声音,“最近几个月,好几支商队在那里失踪了。有人说是遇到了沙暴,也有人说是……遇到了‘幽灵骑兵’。”
“幽灵骑兵?”周砚挑了挑眉,“装神弄鬼。”
“真的!”老巴图急了,“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马蹄不留痕,刀快得看不见影。而且……他们穿的盔甲是黑色的,脸也是黑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周砚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的迷信言论。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
三千五百人的远征军,排成了整齐的行军纵队。虽然长途跋涉有些疲惫,但士气依然高昂。尤其是那五百名神机营的火枪手,他们背着崭新的掣电铳,腰间挂着火药壶,眼神中透着对未知战斗的渴望。
“哲别。”周砚喊了一声。
“在!”哲别策马赶上来。这汉子到了戈壁滩就像回了家一样,精神抖擞。
“带你的猎骑营去前面探探路。若是有什么‘幽灵’,抓个活的回来给我看看。”
“好嘞!”哲别一声呼哨,带着两百名精锐斥候呼啸而去。
……
黑水城,曾经是西夏的重镇,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风沙侵蚀了城墙,掩埋了街道,只有几座孤零零的佛塔还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哲别带着猎骑营小心翼翼地接近废墟。
这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败窗口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有冤魂在哭泣。
“有血腥味。”
哲别突然勒住马,鼻子抽动了一下。
他跳下马,蹲在地上查看。沙地上虽然被风吹过,但在几块碎石的缝隙里,还是能看到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是人血。”哲别捻起一点沙土,“大概是三天前留下的。”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哨音突然在废墟中响起。
咻——!
这声音尖锐刺耳,不像是普通的哨子,倒像是某种骨笛。
紧接着,废墟的阴影里,突然冲出了一群黑色的骑兵。
正如老巴图所说,这些人浑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脸上戴着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们手持弯刀,胯下的战马竟然真的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因为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毛毡!
“敌袭!”哲别大吼一声,翻身上马,手中的巨弓瞬间拉满。
崩!
一支狼牙箭射出,直奔领头的黑骑。
那黑骑反应极快,身体在马背上一侧,箭矢擦着他的面具飞过,带出一串火星。
“有点本事!”哲别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兄弟们,给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两百名猎骑兵立刻散开,利用废墟的地形,展开了骑射反击。
但这群黑骑显然也是老手。他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利用城墙和佛塔做掩护,手中的短弓也不断射出冷箭。而且他们的箭头上似乎涂了毒,一旦擦伤,伤口立刻发黑麻木。
“撤!引他们出去!”
哲别看出了不对劲。这地形对这帮黑骑太有利了,他们像影子一样神出鬼没。必须把他们引到开阔地上,发挥神机营的火力优势。
猎骑营且战且退,很快冲出了废墟。
那些黑骑见状,发出一阵怪叫,紧追不舍。
……
“来了。”
两里外,周砚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神机营,列阵!三段击准备!”
五百名火枪手迅速下马,排成了三排横队。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黑洞洞的枪口平举,对准了前方。
当那群黑骑追着哲别冲出废墟,进入三百步射程时,他们看到了这支奇怪的步兵方阵。
但他们并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冲锋。在他们的认知里,步兵在骑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放!”
周砚左手刀猛地挥下。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爆豆声响起。第一排火枪手扣动了扳机。
硝烟弥漫中,无数铅弹如同死神的飞蝗,扑向那群黑骑。
掣电铳的威力在这个距离上是恐怖的。那些仅仅裹着皮甲和黑袍的骑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冲在最前面的几十骑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还没等后面的黑骑反应过来,第二排火枪手已经站了起来。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
紧接着是第三排。
这就是着名的“三段击”战术,保证了火力的持续输出,没有任何间隙。
那群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幽灵骑兵”,此刻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火墙。无论他们怎么冲,始终无法越过那道死亡线。
“这……这是什么妖法?!”领头的黑骑首领惊恐地大喊。他从未见过这种不用拉弓就能喷火杀人的武器。
“妖法?”周砚冷笑一声,“这是科学。”
“骁骑营!冲锋!”
随着火枪阵列分开,早已蓄势待发的两千名重骑兵如同一把黑色的巨锤,狠狠砸向了已经混乱不堪的敌阵。
雁翎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这一次,没有悬念。
仅仅一刻钟,这支盘踞在黑水城多年、让无数商队闻风丧胆的“幽灵骑兵”,被彻底歼灭。
……
打扫战场时,周砚在那个黑骑首领的尸体上,搜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是纯金打造的,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背面用古波斯文写着一行字。
“这是……西域‘鹰鹫宫’的令牌。”老巴图凑过来一看,吓得脸色苍白,“天哪!咱们惹上大麻烦了!”
“鹰鹫宫?什么来头?”周砚问。
“那是西域最大的杀手组织,也是控制这条丝绸之路的幕后黑手。”老巴图颤抖着说道,“据说他们的宫主是个武功高强的妖女,手下有三千死士,控制着几十个西域小国。咱们杀了她的人,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妖女?三千死士?”周砚笑了,笑得有些轻蔑,“我这辈子,专治各种不服。既然她是这条路上的拦路虎,那就顺手拔了这颗牙。”
他把令牌扔给哲别:“挂在旗杆上。告诉那个妖女,定北军来了。这丝绸之路,以后姓沈。”
……
就在周砚在西域大杀四方的时候,远在定北城的沈云疏,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时刻。
六月十五,定北城第一期工程竣工。
这座按照现代城市规划理念建造的新城,终于展现出了它的雄姿。
高达三丈的水泥城墙,宽阔整洁的街道,分区明确的工坊、市场、居民区,还有完善的地下排水系统。这一切,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奇迹。
特别是城中央那座高耸的“钟楼”,上面挂着一口重达五千斤的铜钟,每天辰时和戌时准时敲响,规范着全城的作息。
沈云疏站在钟楼顶层,俯瞰着这座属于她的城市,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云疏姐,你看那边。”沈云墨指着城门口。
只见一队队流民正排着长队,等待入城登记。他们看着这座雄伟的城市,眼中满是敬畏和希望。
“人口已经突破两万了。”沈云墨汇报道,“而且最近来了很多手艺人。有铁匠、木匠、甚至还有几个懂造纸和烧瓷的师傅。咱们的工坊现在可是人才济济。”
“人才越多越好。”沈云疏点点头,“不过,人多了,吃饭就是个大问题。现在的存粮虽然还够,但不能坐吃山空。垦殖队那边怎么样了?”
“陈大木带着人新开垦了五千亩荒地。”沈云墨回答,“而且按照你说的方法,推广了土豆和玉米的种植。这两种作物耐旱高产,只要这一季收成好,咱们的粮食问题就能彻底解决。”
“很好。”沈云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另外,教育也不能落下。那所‘定北书院’建得怎么样了?”
“已经建好了。”沈云墨有些兴奋,“第一批招收了三百个孩子。不仅教识字算术,还教格物致知(物理化学基础)。阿禾姐现在可是书院里最受欢迎的先生,孩子们都抢着上她的火药课。”
“火药课?”沈云疏笑了,“那得注意安全,别把书院给炸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林栖快步走上钟楼,神色有些凝重。
“云疏姐,有情况。”林栖递上一封密信,“这是我们在京城的眼线刚刚送出来的。”
沈云疏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三皇子勾结北疆守将,欲引狼入室。鞑靼新汗忽必烈已集结十万大军,号称要为右贤王报仇,血洗定北城。三皇子许诺,若鞑靼人破城,定北城所有财物人口归鞑靼,他只要沈云疏的人头。”
“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沈云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看来,这位三皇子是真的疯了。为了一个皇位,连祖宗的江山都敢卖。”
“云疏姐,咱们怎么办?周大哥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城里现在只有两千守军。”沈云墨有些焦急。
“两千人,足够了。”沈云疏转过身,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燃烧的战意,“他们以为人多就能赢?以为我有火药就只能守城?”
她走到钟楼边缘,看着下方那繁忙而充满生机的城市。
“传令下去,全城一级战备。启动‘天火计划’。”
“天火计划?!”林栖和沈云墨同时一震。
那是沈云疏准备的最后底牌,也是定北城最恐怖的防御体系。
“既然他们想来送死,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地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