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号”突入世界树核心入口的瞬间,舱内所有的警报声都消失了。不是因为安全,而是因为警报系统所依赖的“物理法则”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舰桥外,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维度概念。没有星空,没有物质,只有无穷无尽、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法则丝线”。这些丝线相互交织,形成了巨大的、仿佛没有边界的网格,每一个交汇点都蕴含着一个宇宙的全部信息。
“这是……法则的源头。”赫连迦罗惊叹地低语,她身上的“自由法则”与周围的丝线产生了共鸣,光芒闪耀。
“不,赫连,这不是源头,是边界。”沈辞的脸色极其难看。他感到一股比长老会的“审判之潮”更加纯粹、更加黑暗的力量,正在他们的尾部迅速凝聚。
“虚空母体追上来了。”艾琳的声音恢复了稳定,但多了一层机械化的冷酷,那是因为她牺牲了情感驱动的记忆模块。
在他们进入的那个临时通道后方,原本只是一个扭曲的黑影,此刻却凝结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由纯粹“吞噬法则”构成的实体。它像一个无底的深渊,疯狂地向内坍塌,形成了一个法则意义上的黑洞。
“它利用了苍牙的锚点残余,将自己的意志和大部分本体力量投射了过来。”赫连迦罗语气急促,“它比我们更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虚空母体显然知道,一旦沈辞和赫连迦罗进入核心深处,将“自由创造”法则融入世界树,它将永远失去吞噬世界的机会。此刻,它将核心入口化为终极战场。
“舰长,母体正在释放‘维度崩坏’。它试图将我们连同核心边界一起吞噬!”邢岚颤抖着报告。她那强大的时空感知能力,正被母体制造的维度紊乱撕扯。
沈辞知道,在这里,任何常规的能量攻击都是无效的。法则攻击才是唯一的武器,但世界树核心的排斥力,正以“平衡”的方式,迅速削弱他们的“自由创造”法则。
“赫连,我们的法则正在被中和。这里是世界树的自我保护机制。我们不能在这里战斗太久!”
“我明白。”赫连迦罗伸出双手,融合了自由和创造力量的金色光芒再次爆发。她和沈辞站在舰桥中央,彼此相依,共同开启了“双神领域”。
这个领域不再是简单的攻防一体,而是对世界树核心法则的询问。
“自由创造,请求进入!我们是修复者!”赫连迦罗的意志通过法则共鸣,传递给世界树的边界。
世界树核心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它察觉到“自由创造”的善意,但同时也察觉到了紧随其后的“吞噬”恶意,以及沈辞身上残余的“平衡”烙印。
在核心边界的法则丝线上,迅速浮现出一道道由七彩光芒交织成的壁障,它们既是保护,也是阻碍。
“世界树不信任我们。”沈辞沉声道,“艾琳,计算!我们如何绕过世界树的排斥力,同时挡住母体?”
“唯一的办法是……以我们自己的法则,形成一个临时的、与世界树核心‘共存’的维度通道。”艾琳回答,“我们需要在母体和核心之间,创造一个法则屏障。但这屏障必须是活的,能够自我演化,才能抵御吞噬。”
“活的屏障……”沈辞明白了。这需要他将“创造法则”推向一个全新的层次,创造出拥有自我意志,并能不断演化的“次级创世”结构。
赫连迦罗抬头,看着虚空母体那巨大的阴影正不断向他们压迫而来,吞噬法则的力量已经开始腐蚀“云曦号”的船体。
“沈辞,我来拖住它!你来完成创造!”赫连迦罗猛地推开沈辞,向前一步,迎向母体。
“赫连!”
“自由法则,即是无拘无束!”赫连迦罗高声呼喊,她身上的金色光芒瞬间暴涨,将她化作一团耀眼的恒星。她并没有直接与母体的吞噬法则对抗,而是以一种极致的“自由”方式,在母体的吞噬触手上创造出数以万计的、微小的“逻辑悖论”!
吞噬法则以“消除”为本能,但这些悖论碎片,每个都代表着一个无法被消除的、自我存在的概念。它们虽然微弱,却如同无数根尖刺,扎进了母体纯粹的吞噬意志中。
虚空母体发出了跨越维度的无声尖啸。它那巨大的阴影开始剧烈抖动,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艾琳!邢岚!将船体所有能量导向沈辞!”赫连迦罗的声音在维度中回荡,她的身体开始被母体的吞噬法则反向侵蚀,但她仍然坚守着。
沈辞知道,赫连迦罗为他争取的时间,是以她自身的法则完整性为代价的。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创造”法则的领域中。他不再是沈辞,而是纯粹的创世意念。他要创造的,是一个能够独立于世界树和虚空母体而存在的,临时维度。
法则丝线在他周围编织,能量涌动,沈辞根据艾琳提供的计算模型,将“创造”法则与一种次级“时间法则”结合。
“邢岚!我需要一个时间节点,一个能够被世界树核心忽略,但又足够稳定容纳我们的时间锚点!”沈辞嘶吼道。
邢岚脸色煞白,她看到在赫连迦罗的努力下,母体的吞噬速度产生了微弱的波动。
“找到了!时间延迟:维度级0.005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辞抓住这个瞬间,将自己创造出的“临时维度”结构,强行插入到世界树核心边界。他创造的不是通道,而是一个时间差。一个0.005秒的“维度级时间暂停区”。
“赫连!退后!”沈辞大喊。
赫连迦罗强忍着法则被吞噬的剧痛,猛地收回了自由法则。
就在她撤回的瞬间,沈辞的“临时维度”屏障瞬间成型。它并不是一道墙,而是一个法则矩阵,它通过对维度时间流的细微扰动,在物理层面上,让母体的吞噬法则相对于核心入口,延迟了0.005秒。
虽然只是转瞬,但对于法则的运作来说,这已经是永恒。
虚空母体的阴影咆哮着撞上了这个“时间延迟区”,它的吞噬法则被困在了这层由沈辞创造的维度级时间壁垒中。
“艾琳,将‘云曦号’推入!全速进入核心内部!”沈辞感到力量被瞬间抽空,他踉跄着,被赫连迦罗扶住。
“明白,舰长。”艾琳以极快的速度驱动“云曦号”突入。
当飞船彻底进入核心内部,身后的“时间延迟区”开始崩塌,虚空母体发出不甘的怒吼,但核心的排斥力与沈辞的临时屏障共同作用,将母体的本体意志,暂时封锁在了核心入口之外。
“成功了。”赫连迦罗抚摸着沈辞的脸颊,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是啊……但它很快会找到漏洞。”沈辞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世界树核心内部的第一层,是绝对的静默。
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可供遵循的法则。只有一片漂浮在虚无中的、如同巨大液态水晶构成的海域——
法则的寂静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