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在炭火燃尽前结束。
四方桌旁的人陆续起身，站位竟像是早已排好的阵型，
狐小菜与涂山红红并肩站在厅中，白金色披风与红衣交相辉映；
涂山雅雅站在姐姐身侧，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对上对面的狐小黑，
两人眼神里的火药味几乎要凝成实质；
涂山容容则走到叮当面前，微微躬身：
“总理大人的细致，容容佩服。”
叮当颔首回礼：
“容容大人的账算得明白，叮当也受益匪浅。”
王对王，将对将，文对文……
狐小菜伸出手，涂山红红犹豫了一瞬，指尖最终还是搭上他的掌心。
两只曾握过刀、掌过权的手轻轻一触，又迅速分开。
“物资三天后到。”狐小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多谢。”涂山红红的回应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离开山庄时，雪下得更大了。狐小黑跟在狐小菜身后，忍不住回头瞥了眼门口
涂山雅雅还站在那里，双手抱胸，风雪吹乱了她的发梢，
却依旧死死盯着他，像头不肯认输的小兽。
狐小黑对着她做了个鬼脸，才转身跟上队伍。
涂山雅雅看着容容那道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又望向狐小菜离去的方向，
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转身走进了山庄。
回去的磁悬浮车上，狐小黑终于忍不住发作：
“爹！凭什么给涂山送那么多好东西？就该给他们送发霉的粮食，
把药品换成毒药，用核废料给他们取暖，布料全捅破才解气！”
叮当正在核对物资清单，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
“胡闹！”他放下平板，语气严肃，
“你真以为大统领是在做慈善？这是‘温水煮青蛙’！
涂山百姓每天用着天国的粮、吃着天国的药，日子好了，自然会念着天国的好。
等他们对大统领的崇拜超过对红红姐妹的依赖，民意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到时候不用动兵，涂山自会归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何况，国际形象、大统领的声誉，哪一样不需要维护？你当治理天下靠的是打打杀杀？”
狐小黑撇撇嘴，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却没再反驳，
叮当的话糙理不糙，这是他在纪检部几天悟出来的道理。
同一时间，涂山山庄的暖阁里，涂山容容也在对姐姐们解释。
“……所以，接受援助不全是好处，是‘温水煮青蛙’。”
容容拨着算盘，声音平静，
“我们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天国的物资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等撑过这个冬天，百姓缓过劲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涂山雅雅啃着冻硬的馒头，含糊不清地问：
“那也不能白受他的好处啊！跟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
“不接受，我们这只青蛙，现在就会冻死、饿死。”
涂山红红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到时候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容容点点头，看向窗外的苦情树：“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她的眯眯眼微微张开，
“苦情树下的高级客栈里，来了位‘客人’，姐姐们要不要去见见？”
“客人？”涂山雅雅猛地抬头，“什么客人？”
“去了就知道了。”容容笑了笑，起身披上披风，
“或许，是能帮我们掀翻‘温水’的人。”
涂山红红看着妹妹神秘的样子，沉默片刻，也站起身：“走吧。”
风雪中，苦情树的枝桠上积满了雪，像挂满了白色的铃铛。
树下的客栈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看到窗边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影子顶着三根呆毛的，听到声音站了起来，明显已等了很久。
客栈的木门被推开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惊得炉边打盹的老猫竖起了耳朵。
窗边的身影转过身，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领口沾着点泥渍，
最显眼的是头顶那三根倔强翘起的呆毛，即便沾了雪粒也依旧挺立。
看到涂山三姐妹走进来，他立刻扬起一个略显轻浮的笑，拱手道：
“红红大人，雅雅大人，容容大人，久等了。”
这位意外来客，正是和王权群岳拼命送出的两位人类希望——东方孤月！
“反抗军副领袖，东方孤月。”涂山红红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想到反抗军会派你来。”
东方孤月耸耸肩，拉过旁边的椅子：
“没办法，谁让我是副领袖呢。王权老大忙着在深林里搭窝棚，只能委屈我跑这一趟。”
他说话时嘴角总带着笑意，眼神却很亮，扫过暖阁里的炭火盆，
又落在涂山雅雅手里啃了一半的冻馒头，笑容淡了几分，
“看来涂山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涂山雅雅把馒头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
“少废话。你们反抗军突然找上门，到底想干什么？”
“合作。”东方孤月收起玩笑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卷牛皮地图，在桌上铺开，
“天国靠闪电战吞了大半个世界，看似风光，实则根基不稳。
地方豪强表面归顺，暗地里都在囤粮招兵；
我们老大带着人在深林里拉起队伍，西西域和南国的旧部也在响应，
现在缺的，就是涂山这块金字招牌。”
地图上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深林地区标着个醒目的“总”字，
旁边标注着“王权守拙部”“东方孤月部”，甚至还有几个南国和西西域部族的图腾。
涂山容容的指尖在地图上轻点：
“东方先生倒是坦诚。可你们凭什么觉得，涂山会跟一群败军之将合作？”
“凭我们手里有天国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