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的倒下,如同在帝国舰队高昂的士气上泼了一盆冰水。“观星号”上一片混乱,随军御医手忙脚乱地进行急救,墨衡更是将仅存的几支稳定精神本源的药剂毫不犹豫地用上。慕容翊在“定远号”上接到急报,心胆俱裂,却无法分身,只能通过传讯法阵嘶吼着询问情况,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夫人力竭昏迷,气息微弱,但暂无性命之忧!”墨衡的回复勉强让慕容翊稳住心神,但那份噬骨的担忧与愤怒,却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烧。
战局因沈玲珑的倒下而瞬间逆转。
失去了她那汇聚战场意志、干扰敌方秩序的力量压制,烈日帝国舰队,特别是剩余的两艘“裁决者”和那些改造士兵,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攻势变得更加狂暴和精准。暗红色的能量光束再次肆虐,帝国舰队的伤亡急剧增加。
那艘被重创的“裁决者”也并未完全失去战斗力,它拖着熊熊烈火和浓烟,依旧在疯狂地倾泻着侧舷火炮,如同垂死的巨兽,更加危险。
“收缩阵型!‘镇海’级顶上前!掩护‘观星号’后撤!”慕容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一道道命令迅速发出,“所有‘秩序武器’,优先攻击敌方小型舰艇和逼近的改造士兵登陆艇!”
帝国的舰队如同受伤的雄狮,开始收缩利爪,转为更加坚韧的防御。巨大的“镇海级”战舰如同移动的堡垒,用厚重的装甲和强大的火力构筑起一道道防线,抵挡着敌方潮水般的进攻。单兵“镇魂铳”和布设的“清域幡”开始发挥作用,小范围的秩序冲击有效地迟滞了那些试图跳帮作战的改造士兵,干扰着他们的能量运行,使得帝国水师在残酷的接舷战中勉强稳住阵脚。
海面上,炮火连天,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消逝。帝国的将士们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对家园的守护信念,死死顶住了压力。他们看到“观星号”在后撤,知道睿国夫人为了拯救舰队而倒下,这非但没有让他们气馁,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血性与战意!
“为了帝国!为了夫人!杀!!”
怒吼声压过了炮火的轰鸣,无数将士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冲上甲板的改造士兵绞杀在一起,用血肉之躯扞卫着脚下的战舰。
而此时,在沈玲珑的意识深处,却并非一片黑暗。
她仿佛悬浮在一片无尽的星辉之海中,只是这片星海此刻波澜不惊,显得有些黯淡。她的意识体如同一个微弱的光点,感受着外界传来的、隐约的喊杀与震动,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极度的虚弱感包裹着她,星辰核心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星辰,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烬在缓缓旋转。
就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中,一个苍茫而古老的意念,再次悄然拂过。是守碑人残存的气息。
“守护者……汝之‘序’心,已触动更深层之脉络……”意念如同微风,“然,外力之‘序’,可借不可恃。汝之壁垒,当源于自身对‘生命之序’的理解与坚守……”
随着这意念的流淌,一段段关于生命诞生、成长、繁衍、衰亡,以及其中蕴含的无穷变化、坚韧、情感与希望的“秩序”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沈玲珑近乎干涸的意识。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知识的启迪,是对秩序本质更深层次的认知。
外界,帝国舰队在慕容翊的指挥下,虽然伤亡惨重,阵型也被压缩,却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海面上,始终未让烈日帝国的舰队突破核心防线。无数将士的意志、信念、乃至牺牲时的不甘与决绝,形成了一股庞大而无形的力量,这力量并非沈玲珑之前引导的那种主动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固的……“意志壁垒”!
这股由亿万信念凝聚的壁垒,无形中与沈玲珑识海中正在吸收消化的“生命秩序”知识产生了共鸣!
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
沈玲珑那黯淡的星辰核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光芒依旧微弱,但其核心处那一点极致的光辉,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始以一种更玄奥的规律脉动起来。她对外界那股“意志壁垒”的感知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她“看”到了慕容翊染血的侧脸和冰冷的眼神,“听”到了将士们声嘶力竭的呐喊,“感受”到了墨衡在“观星号”上拼命调试设备、试图为她做些什么的焦急……
一种明悟在她心中升起。
秩序,并非冰冷的规则,也非纯粹的力量。它存在于生命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存在于守护的誓言,存在于不屈的意志之中!她之前汇聚战场意志,更像是强行“征调”力量,而此刻,她与这由无数生命意志自然凝聚的“壁垒”产生了共鸣,她成为了这“壁垒”的一部分,或者说,这“壁垒”认可并接纳了她这位“秩序审计官”!
一种更加温和、更加深沉的力量,开始从这片“意志壁垒”中反哺而来,如同甘泉,滋润着她枯竭的精神本源。虽然远不足以让她立刻苏醒或施展强大的力量,却稳住了她濒临崩溃的识海,让那星辰核心的余烬,得以持续。
也就在她与帝国“意志壁垒”深度共鸣的这一刻,一种更加遥远、更加宏大、仿佛来自星海彼岸的“秩序”共鸣,再次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不再是之前那样一闪而逝,这次,它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虽然依旧遥远,却稳定而清晰!
那共鸣中蕴含的秩序,与她所守护的“生命秩序”既相似又不同,更加古老,更加……包容万物?
这突如其来的感知,让沈玲珑在昏迷中,心神亦为之震撼。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广阔!
然而,现实的危机容不得她过多思索。她能感觉到,外界的战斗依旧惨烈,帝国的“意志壁垒”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烈日帝国那边,那股冰冷的“机械秩序”波动,在最初的狂暴后,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更加可怕的变化……
维克托的底牌,尚未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