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的话很糙，但道理却很明白。
“平时一盘散沙，上了战场，指望你们能有什么默契？”
“指望你们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都他妈给我好好想想！”
一阵沉默后，丁政第一个站了出来，脸色严肃。
“艇长，你说的对。我检讨，我之前……确实没把大家当成一个真正的整体。”
“总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着自己的专业，思想态度有问题。我改。”
林恒点了点头。
丁政之后，陈光和郝诚对视一眼，也凑了上来。
只是画风突然就变了。
“艇长，我错了，”
陈光一脸诚恳，但眼睛里却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不过你昨天骂方健那段，还有刚刚训我们这段，也太帅了吧！简直A爆了！”
旁边的郝诚猛点头，接话道。
“就是就是！艇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铁粉！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林恒：“……”
他刚酝酿起来的严肃气氛，瞬间被这两个活宝搅得稀碎。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没好气地吼道。
“都给老子滚去跑十公里！现在！立刻！马上！”
“好嘞！”
两人非但没觉得是惩罚，反而兴高采烈地跑了。
林恒看着他们的背影，一阵无语。
这届兵，真他妈难带。
……
两个月后。
方健的伤彻底好了，重新归队。
1134艇的训练场上，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按照林恒制定的、堪称魔鬼的训练计划在执行。
每个人都咬着牙，但眼里不再是跟战友的较劲，而是一种跟自己死磕的狠厉。
射击训练时，方健和陈光不再比谁环数高，反而凑在一起，讨论着风速和弹道修正。
“你刚才那枪，准星可以再压低一点点。”
“有道理，我试试。”
体能训练，郝诚依旧生猛，但做完自己的量。
会主动去给力竭的战友做保护。
整个1134艇，像一台开始磨合的精密机器。
齿轮之间，严丝合缝，运转得越来越顺畅。
方健的心态也彻底变了，不再急躁，不再想着去证明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专注地，做好每一次瞄准，每一次击发。
他的眼神，沉静而锐利，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等待着真正猎物出现的那一刻。
清晨的码头，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几艘同型号的登陆艇并排停靠，各艇的艇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气氛有些微妙的躁动。
“听说了吗？今天搞联合训练，说是要整个编队拉到对面岛上搞对抗。”
“不就是抢滩登陆那一套，老活儿了。”
“下午还有个侦察渗透，那玩意儿才叫恶心人。”
其他艇的艇员们议论纷纷，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1134艇这边。
没办法，这俩月1134艇的名声太响了。
不是因为他们出了什么成绩。
而是因为他们的训练方式太他妈卷了，卷得其他艇都压力山大。
林恒靠在艇边，嘴里叼着根草，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
“都准备好了？”他问。
“报告艇长，一切就绪！”罗浩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中气十足。
“好。”林恒吐掉草根，“今天别给我丢人。”
上午的联合抢滩登陆，波澜不惊。
随着指令下达，数艘登陆艇如离弦之箭，劈开海浪，冲向对岸的沙滩。
罗浩的驾驶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1134艇的走位刁钻又稳定。
总能抢在最优的航线上。
艇首舱门砸在沙滩上的瞬间，方健和陈光已经一左一右，架好了掩护火力。
郝诚和丁政则有条不紊地组织着物资和配属步兵的登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林恒站在指挥位上，看着自己的兵，心里难得地冒出一句：还行，没白练。
下午的训练科目，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所有艇员在临时指挥部前集合。
一名上尉军官拿着文件夹，面无表情地宣布规则。
“任务，侦察渗透。各艇为单位，将配发的两箱弹药，在规定时间内，送到三号高地后方的指定坐标。”
“途中会遭遇蓝军小队袭扰。注意，是袭扰，不是歼灭。”
“你们没有武器，被发现就算阵亡。最终评定，以完成任务和用时为准。”
“现在，各艇派代表领取物资和地图。”
郝诚领回两只沉甸甸的铁皮箱子，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靠，这分量……”
陈光上去试了试，咋舌道，“一箱少说有六十斤。”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林恒身上。
林恒蹲下身，打开地图，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就一条路，从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中间的峡谷穿过去，路程最短。”罗浩分析道。
“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林恒摇了摇头。
“这条路，肯定是蓝军重点布防的区域。我们不能去。”
他抬头，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兵。
“现在，我来分工。”
“丁政，罗浩，你们一组。”
“从西侧山脊绕，大张旗鼓地走，把动静搞大点，任务是吸引蓝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主力在那边。”
“是！”
“方健，郝诚，你们一组。”
“从东侧密林穿插，同样是佯攻，但要打得有来有回，拖住可能存在的另一部分蓝军。”
“明白！”方健的眼神亮了。
“剩下的人呢？”陈光忍不住问。
林恒站起身，拍了拍陈光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自己。
“剩下的人，就是我们俩。”
他拎起一箱弹药，轻松地甩到背上，对着陈光扬了扬下巴。
“扛上另一箱，跟我走。咱们走最没人会走的路——直接翻过二号高地。”
陈光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冒出了熟悉的、崇拜的小星星。
“我操！艇长，你这招声东击西，玩得也太花了！”
“少废话，跟上！”
林恒和陈光各扛着一箱沉重的子弹，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二号高地没有路。
所谓的路，都是用脚踩出来的。
藤蔓和灌木丛生，脚下是湿滑的腐殖土，深一脚浅一脚，极其耗费体力。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又闷又热。
陈光咬着牙，死死跟着林恒的脚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艇长要那么往死里练他们体能。
就现在这情况，要是搁俩月前，他早趴下了。
“注意脚下。”林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低沉而冷静。
“是。”陈光喘着粗气回应。
不知走了多久，林恒突然打了个手势。
整个人瞬间矮身，藏进了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后面。
陈光反应极快，几乎是同一时间，也跟着趴了下去。
他把弹药箱轻轻放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