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莲一番话说完，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马发的表情不再是严肃，而是一脸的尴尬。
本以为马三哥俩之间有什么误会，他们拿出当长辈的威严帮着斡旋调节一下。
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说刘凤莲要房子要份礼不对？
将来马三真要还不上，外面有啥风言风语，刘凤莲非得堵门口找自己算账不可。
让老大一家退出？
不管马三自己能不能扛住，当叔叔的都不能那样做，那不是挑拨人家亲兄弟反目成仇吗？
这特么的！
马发愁的直嘬牙花子。
马财不住的摇头，他根本就不想来，马发两口子非得架着他来。
现在好了，侄媳妇儿等着他们做主呢，骑虎难下，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事儿闹得！
李春其实挺理解刘凤莲的难处，大林他们这帮人随的份礼太吓人了。
大林他们每人随了十块钱，那帮凶神恶煞都随了五块，人家掏这么多钱，席面儿得整成啥样才能匹配这份“人情”，那得花多少钱啊？
这些人要是都不走，明天三顿饭又是一笔巨大的挑费。
如果再有本村人随礼，他们肯定不能随这么多，但坐席的时候必须一视同仁，两边均衡一下，又是血亏。
一场大席下来，那点儿份礼估计剩不下什么了，往后还礼却要真金白银往外掏，压力山大呀！
不过，还有一件事李春不明白。
“大林，他嫂子说马三要给他妈风光大办，他想咋折腾？”
经过前些年那场大风，到现在都没发布恢复祭祀的公告，人们就连上坟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大张旗鼓。
红白喜事儿简化了好多花里胡哨的程序步骤，只是走一下必要的流程。
就拿办白事儿来说，最多席面儿做的好一点儿，给逝者打一副好棺材，除此之外连纸活儿都不敢整太多，金山银山元宝之类的，更是一样都不敢准备。
所以，李春实在想不到还能咋样风光大办。
大林凑到李春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二成子那帮朋友跟马三说，能帮他找到唢呐队。”
“卧槽！”
李春愕然：“那可就有点儿嘚瑟了。”
“还不止呢！”
“还有？”李春惊讶。
“还有人说，能帮马三找来大轿子车和小吉普。”
“卧槽！”
“找那玩意儿还能跟着上山啊？”李春冷笑。
“上山是肯定上不去，但是从家里到山底下这段路能坐车，那不是有排场，有面子吗？”
“从这里到马三家坟地有多远？”李春问道。
大林噗嗤一笑：“要是白天，你跟这就能看见，不到二里地。”
“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呵呵，还有更牛逼的呢！”
李春人麻了：“不会还有人能请来戏班子吧？”
“卧槽！”
这下轮到大林震惊了。
“二哥，你是咋知道的？”
李春翻了个白眼儿：“我知道你大爷，这特么都不是嘚瑟了，这是作死啊！他嫂子就是听到这些急眼的？”
大林点点头。
要是这样，还真不怪刘凤莲急眼，这特么哪里是帮忙，简直就是祸害人啊！
“那马三是咋想的？他就答应了？”李春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马三对唢呐队好像有点儿兴趣。”
李春摇摇头看向灵棚那边，见他们还没商量出结果，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二哥你干啥去？”
“走了，回车站睡觉去。刀子，把自行车钥匙给我。”
“不是，你还真走啊？”大林问道。
“嗯，明天还有事儿，留在这儿也没啥用。对了，千万别说花二十块钱请我做席的，他嫂子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这事儿，非得挠我不可。”
“哈哈哈......”
大林几人没心没肺的大笑，把其他人目光吸引过来。
李春找到刀子的自行车准备走人，两个他不认识的“凶神恶煞”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哥们儿，这就要走了？”
李春笑呵呵点点头：“走了，这么多人都留在这也没用，还不如先回家休息，等后天出殡的时候再过来。”
那两人“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走，咱也走，等后天出殡早点过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对对对！”
有李春三人打样，后面又陆陆续续跟出来好几个人。
见状，灵棚前的“谈判”暂停，马三跟要走的人客气了几句，然后快步追上李春。
“二哥，让你见笑了。”马三递给李春一支烟，黯然说道。
李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扯淡，朋友只会帮你，永远不会笑话你。回吧，我走了。”
“这么晚了，要不你就住下吧，咱家有地方住。”
李春摇摇头：“算了，有大林他们在这，守灵人手够用，我明天真有事儿要办。”
“那，那我家做席你不管了？”马三问道。
李春一笑：“我特么啥时候说不管了？我三轮车还在你家院里停着呢。你们商量好摆多少桌，每桌预算多少钱，拿出个章程来，回头让大林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到。”
李春说完往外走，马三亦步亦趋跟上。
“别送了，回去吧。我去车站住，没多远。”
马三吸了口烟，说道：“二哥，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嫂子是好人，对我妈特别孝顺，我妈病重的时候全都是我嫂子照顾的，我真的没想顶撞她。”
说到这，马三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可是我妈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妈呀，她.....没了！”
“以前我不懂事儿，没少让她操心，更没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我妈没了，我就想风风光光送我妈最后一程，我不想让她走的时候还这么寒酸啊！”
说完，马三趴在自行车车座上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马三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李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嫂子说的在理。孝心不是形式，也不是给谁看的，不管啥事儿，一切都要量力而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