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卷着灰烬打旋。
我站在废墟边缘,左手还泛着半透明的光,像是没充好电的灯管。寒星的手搭在我胳膊上,体温挺实诚,不像梦。
刚才那条消息浮现在星盘上的时候,她差点跳起来。我没拦,只是抬了下眼皮。
【三界主:兄弟,最近上线吗?】
我说不上来这算挑衅还是试探。但我知道,有些人一旦开口叫你“兄弟”,要么是想坑你钱,要么是准备卖你命。
我低头看了眼插在地上的折扇。扇骨刻着一行小字:“天道有bug,不修也罢。”这是我自己写的,三年前喝高了拿刀刻的,当时还顺手把《道德经注疏》垫在酒瓶底下当杯垫。
现在它正稳稳立着,像根旗杆。
我伸手握住扇柄,用力一拔。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戳中的蛋壳。
“你能站?”寒星问。
“不能。”我说,“但我得站着说话才显得凶。”
她没笑,也没松手。我知道她在等——等我做出选择。是回阁养伤,还是趁热打铁?
渊主的血核还在飘着,外壳裂了条缝,里头黑气缓缓蠕动,像坏掉的硬盘还在读取残片。它没死,也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我往前走了一步,脚步有点飘,但没摔。
第二步,踩进裂缝里。
第三步,抬起折扇,指向天空。
声音不大,也不靠灵力传出去,就是正常说话的音量。可话一出口,整片云海突然静了半秒,连风都卡了个帧。
“渊主——”
我顿了顿,像是在等某个程序加载完成。
“三日后,我取你狗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星盘猛地一震,弹幕刷屏: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因果波动】
【系统提示:用户正在进行高危操作】
【前方高能!!!请系好安全带】
寒星盯着那行字,低声说:“你刚才是不是……改了点什么?”
“没改。”我摇头,“我只是说了句真话。而真话,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个漏洞。”
她皱眉:“可你身体还没恢复,万一他反扑——”
“他就怕我现在动手。”我打断她,“他以为我会先躲回去修修补补,调兵遣将,搞什么闭关大典。但他忘了,我不是按规矩出牌的人。”
我转头看她,左眼的琉璃镜裂了一道纹,照出来的光有点歪。
“规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给守规矩的人设的牢笼。我现在连‘存在’都不合规,还怕违反条例?”
她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故意站在这儿喊的?让全三界都知道你要动手?”
“不然呢?”我耸肩,“难道偷偷摸摸去把他杀了,然后发个讣告说‘渊主因劳累过度不幸离世’?他又不是退休长老,用不着追悼会。”
她笑出声,握紧了戟。
远处,那颗血核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我知道它在害怕。不是怕死,是怕被当成笑话。
一个自诩为天道恶念化身的存在,最受不了的不是封印,而是被人当众宣布“三天后上门收尸”。这比抽魂炼魄还难受,等于在全宇宙直播翻车现场。
我收回折扇,轻轻敲了下寒星肩膀。
“走。”
“去哪儿?”
“回阁。”
她挑眉:“就这状态还能飞舟?你不怕半路散架?”
“我不怕。”我说,“渡魂舟要是敢半路抛锚,我就把它船底刻的‘楚昭必遭天谴’改成‘已续费三年会员’。”
她翻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吉利的话都是骗小孩的。”我迈步向前,脚步仍有些虚浮,“真正厉害的人,从来不说‘万事如意’,只说‘出了事我负责’。”
她没再问,直接把我的手臂架上肩头。力道很稳,像是扛过不少次类似场面。
我们一步步走向玄冥阁的方向。古船悬在云海裂痕中,斑驳却未倒,像块不肯退场的老招牌。
走到一半,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折扇,扇面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说……三界主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消息?”
“巧合?”
“没有巧合。”我冷笑,“只有延迟到账的阴谋。”
我抬手,扇尖轻点虚空,像是在输入一串看不见的指令。
“他以为我在重启系统,其实我在重装系统。他以为我在救自己,其实我在删根目录。”
寒星听得一脸懵:“所以……咱们接下来干嘛?”
我合上折扇,转身面对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砸进地面。
“修船是幌子,补阵是掩护。”
她眼神一紧。
“真正的目标——”
我抬手指向天际,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按下确认键。
“烧天命簿去。”
星盘突然剧烈震动,弹幕疯狂刷新:
【核心协议正在覆盖】
【权限验证中……】
【用户身份识别:异常】
【备注:该用户本不应存在】
风卷起我的衣角,猎猎作响。
寒星没说话,只是把戟背到身后,站得笔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逃命的弃子,也不是挣扎的蝼蚁。
我们是病毒。
而且是最难杀的那种。
我最后看了眼那颗漂浮的血核,嘴角微扬。
“等着吧。”
我轻声说。
下一瞬,脚下地面轰然塌陷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