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丁浅靠在真皮座椅里,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她带笑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她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哼着一支不成调的、轻快的小曲,整个人松弛得像只餍足的猫。
宴会匆匆散场。
凌生最终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为了那最后一点可悲的、男人的“脸面”,他终究没敢当众嘶吼出那个让他彻底堕入深渊的秘密。
只是在被押着经过她身边时,他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淬满了最怨毒的恨意,像是要用目光将她生吞活剥,撕咬成碎片。
丁浅迎上他那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眼神。
对他用口型做了两个字的评价:
“孬种。”
“很开心?”凌寒低沉的嗓音响起,听不出太多情绪。
丁浅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毫不掩饰勾唇:
“当然。”
“你今晚,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二叔去的。”
“没错。”
沉默再次蔓延。
丁浅的目光却从他脸上滑落,定格在他颈间。
她忽然伸出手,探入他的胸口。
扶上他心脏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心脏在平稳地跳动。
这道曾经让她日夜锥心的痕迹,如今摸起来,似乎……终于没那么刺手了。
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凌寒看着她嘴角那抹冷意的笑,终于抬手,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稍稍用力,将她的动作按住。
“浅浅,够了。”
“够了?”
丁浅挑眉:
“我每次说‘够了’的时候,怎么不见少爷你,停下来呢?”
她话音刚落,驾驶座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吸气,车身极其轻微地飘忽了一下。
凌寒显然也被她这猝不及防、荤素不忌的话噎住,呛咳了一声,连带着耳廓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他瞪着她,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
“别胡闹,我是认真的。”
“胡闹?”
丁浅轻轻抽回手,“我从来不胡闹,少爷。”
“我说‘不够’,就是真的……还远远不够。”
前排的阿强稳了稳心神,还是没憋住,从后视镜里瞄着问:
“妹,你……你怎么提前知道二爷今天要整这出啊?”
丁浅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
“我当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上哪儿打听去?”
“今晚嘛,纯属意外之喜。”
阿强更迷糊了:
“可你刚才明明说就是冲他去的……”
丁浅正要解释,凌寒突然开口:
“不如,让我来猜猜?”
她眉毛一挑,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那,少爷请讲。”
凌寒修长的手指突然抵上她大衣的金属拉链头。
他动作很慢,将拉链一寸寸往下拉。
指尖甚至探入她内里的工装背心领口,微微一勾。
背心富有弹性的布料“啪”地一声,轻轻弹回她肌肤上。
“我猜,从在医院那晚,我跟你说起那些旧事起,你就把二叔彻底‘惦记’上了,对吧?”
“嗯哼。”
“所以你今天才非要做什么‘保镖’,穿成这样。”
“因为那晚伤他时,你就是这身打扮,对不对?”
丁浅赞赏地点了点头,嘴角那抹笑越发肆无忌惮。
凌寒眸色一暗,突然抬手,虎口卡住她的下颌。
拇指和食指用力将她脸颊的软肉往中间一挤。
她那张总是挂着讥诮或冷笑的嘴,瞬间被捏得嘟了起来。
所有游刃有余的表情都被这略带惩罚性的动作强行揉碎,终于不再那么……刺眼得让人心头发紧。
凌寒凝视着她此刻难得“老实”的模样,继续道:
“今晚,你确实没料到他会安排棺材闹场。你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激怒他,逼他先对你动手。”
“就像当年你对你父亲做的那样。然后,你就有充足的理由,‘正当防卫’地彻底解决他,对吗?”
丁浅在他掌心里费力地点了点头,被挤变形的嘴里含糊地说:
“少爷真聪明……全对。”
阿强听得睁大了眼。
凌寒指节稍稍松了劲,继续说:
“你唯一没算到的,是他会蠢到在那种地方打电话。”
丁浅挑眉,稍微清晰的说:
“是啊。我本来只想抓他个把柄,没想到他直接把棺材和自白书,直接塞我手里了。”
“太热情了,只能收下了。”
车里安静了几秒。
阿强又问:
“那如果二爷没打电话呢?”
“那就按原计划来呗。让少爷去查,我去执行我的计划。结果嘛,都一样。”
“结果都一样?”
凌寒指尖突然又用力,说:
“那你想过没有,我需要你这样做吗?需要你每次都把自己当成诱饵,以身犯险?”
丁浅迎上他复杂的目光,含糊的说:
“ 我管你呢?”
凌寒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松开了手,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不再说话。
“生气了?”丁浅揉了揉被捏酸的脸颊,凑近看他绷紧的侧脸线条。
“我哪敢啊?”
凌寒没回头,声音淡淡的:
“我要真生气,你不得比我气得更厉害?”
丁浅眉毛一挑,乐了:
“真行。我就爱看你这份明明憋着火、还得忍着当受气包的样子。”
她说着,报复性地伸手在他脸颊上用力一掐:
“啧,真可爱。”
凌寒被她掐得“嘶”了一声,终于转回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抓住她作乱的手,却没甩开,只是虚虚握着。
他看着她亮得灼人的眼睛,问:
“既然一切顺利,你为什么最后还要故意暴露?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丁浅任由他握着手:
“谁让他攀咬我?本想让他也尝尝被流言蜚语凌迟的滋味,可惜啊!”
“这老东西,真能忍,死活没说出来。”
凌寒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你真的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亏吃了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