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结束时，城市的路灯已晕成一片模糊的橘黄。钟离默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进出租屋楼道，潮湿的空气里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三楼拐角的声控灯又坏了，只能借着手机微光摸索着上楼。
打开404室的门，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这是他租的老房子，家具都是上世纪的旧款，唯一让他满意的是房东新装的自动冲水马桶——至少不用手动按压，省了不少事。钟离默放下背包，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洗漱。冷水扑在脸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瞥了一眼马桶，釉面泛着冰冷的光泽，感应区的小红点像只眼睛，安静地亮着。
“应该是电池快没电了吧。”钟离默没太在意，转身回房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突兀的“哗啦啦”声将他惊醒。
钟离默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正是马桶自动冲水的声音。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半。
“难道是误触？”他嘀咕着，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马桶已经停止了冲水，感应区的红点依旧闪烁。他检查了一圈，卫生间里空无一人，门窗也都关得好好的。钟离默皱了皱眉，重新躺回床上，可刚闭上眼睛，那熟悉的冲水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像是有人在反复按压冲水按钮。
他忍无可忍，抄起拖鞋走到卫生间，对着马桶低吼：“你再响试试！”
话音刚落，冲水声戛然而止。
钟离默盯着马桶看了半天，见它没再动静，才悻悻地回房。这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总感觉黑暗中有人在盯着自己，耳边时不时响起水流的幻音。
第二天醒来，钟离默第一时间检查了马桶。他拆开感应器的外壳，发现电池是满格的，线路也没有松动。他联系了房东，房东笑着说：“可能是老房子的电路接触不良，回头我让师傅来看看。”
师傅下午就来了，检查了半天，也没找出问题。“这马桶是新款的，感应灵敏度很高，说不定是空气中的灰尘或者气流触发的，正常现象。”师傅留下这句话，便收工离开了。
钟离默将信将疑，可接下来的几天，午夜的冲水声依旧准时响起。更诡异的是，他发现马桶里的水似乎越来越浑浊，有时还会漂浮着一些黑色的絮状物。他多次清洗水箱，可没过多久，水又会变得浑浊不堪。
这天晚上，钟离默特意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卫生间的方向。凌晨两点半，冲水声准时响起。他猛地站起来，快步冲进卫生间，却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马桶里的水正在顺时针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似乎有一双惨白的手在挣扎！
钟离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重重地摔在客厅的地板上。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想给房东打电话，可屏幕上却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的短信：“它在找替身，你是第三个。”
短信的发送号码是一串乱码，钟离默试着回拨，却提示无法接通。他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三个？难道这房子里之前还有其他人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他立刻上网搜索了这套房子的信息，一条陈旧的新闻跳了出来。三年前，404室的租客是一位年轻女孩，因为失恋，在卫生间里割腕自杀，鲜血染红了整个马桶。而她自杀时，用的正是这款自动冲水马桶，据说当时马桶的冲水功能坏了，直到几天后才被发现。
钟离默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这房子里真的闹鬼！他想立刻搬走，可房租已经交了半年，他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再找新的住处。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每天晚上都把卫生间的门反锁，可那冲水声依旧能穿透门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周后的一个深夜，钟离默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他冲进卫生间，刚坐在马桶上，就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从马桶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钟离默发出一声惨叫，拼命地想要挣脱，可那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将他不断地往下拉。马桶里的水变得滚烫，像是沸腾的岩浆，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放过我！放过我！”钟离默绝望地嘶吼着，双手死死地抓住马桶边缘，指甲都抠断了。就在他即将被拖进马桶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白天买的打火机，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点燃后猛地扔向那双惨白的手。
“滋啦——”一声，那双手上冒出黑烟，力道瞬间减弱。钟离默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跑出卫生间，重重地关上房门，并顶了一把椅子在门后。
他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全身。刚才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不甘，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二天一早，钟离默不顾房东的阻拦，强行退了房，哪怕损失了大部分房租。他搬去了朋友家，可夜里依旧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那双从马桶里伸出来的手。
半个月后，钟离默偶然遇到了之前的邻居。邻居告诉他，404室又租出去了，新租客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钟离默想提醒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也不知道自己的提醒能不能起到作用。
那天晚上，钟离默躺在床上，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又是一条陌生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下一个。”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像是一个人弯腰在马桶前，而那熟悉的“哗啦啦”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遥远而清晰。钟离默猛地捂住耳朵，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他知道，那个来自马桶里的怨灵，永远不会停下寻找替身的脚步，而这座城市里，还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租客，正住在布满隐患的老房子里，等待着未知的恐惧降临。
卫生间里的自动冲水马桶，本是为了方便而生的发明，却在这座充满故事的老房子里，变成了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每当午夜降临，那冰冷的水流声，就是怨灵的召唤，提醒着人们，有些黑暗，永远藏在看似平常的生活角落，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而钟离默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使用自动冲水马桶了，那声音，将成为他永恒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