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古的突然自尽，让塔顶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而减弱了几分，仿佛天地也在为这落幕的悲剧而默哀。
那根漆黑的毒针，依旧插在李崇古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浓烈的杏仁甜腥气味与之前“碧落黄泉”的腐蚀腥甜混合，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代表着死亡与阴谋的污浊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裴昭明缓缓收回长剑，看着地上那具曾经权倾朝野、曾经隐忍如渊、最终却以如此惨烈方式收场的尸体，心情复杂难言。
愤怒于其罪行，震惊于其隐忍，忌惮于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也有一丝对于这扭曲灵魂最终选择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兄长，你没事吧？”裴昭雪快步上前，扶住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裴昭明，关切地问道，同时警惕地看了一眼李崇古的尸体，确认其已无生机。
“无妨，毒素已被压制，只是内力有些损耗。”
裴昭明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凝重地停留在李崇古身上，“只是……让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玄鹤卫之主，其他潜伏者……线索又断了。”
白砚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银镊子，隔着丝绢，将那根彻底变黑的毒针从李崇古颈部取下，放入一个玉盒中封存。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针孔周围的皮肤，沉声道：“毒性极烈，见血封喉，应是西域某种罕见的复合剧毒，与‘碧落黄泉’似有同源之处，但更为霸道。他求死之心，异常坚决。”
苏九则迅速检查了一下裴昭明和两名高手的状况，给他们服下了一些清心解毒的药丸，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残余毒气虽淡，但久处仍对身体有害。”
这时，塔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是外面包围的人马见塔内许久没有新的动静，担心出事，开始强行破门而入。
很快，大批金吾卫和裴昭明的手下涌了上来，看到塔顶的狼藉景象——移动的铜钟、散发余毒的地洞、破损的窗户、激战的痕迹，以及倒在地上的宗正寺卿尸体，无不面露惊骇。
裴昭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对为首的将领吩咐道：“立刻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擅动！仔细搜查李崇古全身，以及这塔顶每一寸地方，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密信、令牌或其他异常物品！尤其是与他口中‘玄鹤之主’相关之物！”
“是！”将领领命，立刻指挥手下行动起来。
裴昭明在裴昭雪和白砚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窗边。
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雪片还在飘落，铅灰色的云层似乎也透出了一丝微光。
持续了一天的恶劣天气，仿佛随着这场塔顶对决的落幕，也开始逐渐平息。
然而，众人的心头却无比沉重。
赤霄阁谜案虽破，真凶伏诛（虽为自尽），但李崇古临死前那番关于“未完棋局”、“玄鹤之主”的话语，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深深扎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一个李崇古倒下了，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神秘的阴影，似乎才刚刚显露其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