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凤凰屯村口哄哄闹闹。
老王一行人要走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遍了全村。
车子来接人时,村民们自发聚集过来,手里大包小包,几乎要把老干部团乘坐的小车给淹了。
“这些鸡蛋全是养鸡场里摸的,比外面的鸡蛋更养人,你们带回去吃!”
“这筐青菜也带上,水灵着呢,城里可买不着这么新鲜的!”
“咱别的好东西没有,都是一些土特产,这挂风干兔肉也是自己整的,拿回去尝尝味儿!”
岑秘书跟魏刚几人看得眼皮直跳,想拦又不舍得拦。
凤凰屯的东西,说不喜欢那忒假了。
只是村民的淳朴让也他们有点招架不住。
东西一篮篮一包包的往车里塞……他们真是头回这样连吃带拿。
老王站在车旁,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热情的脸,眼眶有些发热。
来时孑然一身,走时却满载一车人情。
他摆摆手,声音比来时洪亮了不少,“乡亲们,心意我领了,东西真不能再拿了,车里装不下了。”
“嗐,装不下就绑车顶上!咱都拿出来了,不兴再收回去昂!”许老八吼了声,惹来一片哄笑。
老王哭笑不得,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却之不恭。
人群中,小苗儿骑着黑狼,看着最矮,却最醒目。
老干部爷爷要走啦。
客人走的时候要送点礼,这是他们凤凰屯的习惯。
她跟老干部爷爷有“一换一”的交情,嗨呀,那她也送点礼吧。
小苗儿捋捋下巴,看了看已经被各种特产塞满的后车厢……她送灵气好了。
小挎包里的零嘴她不太舍得给,但是灵气她最不缺呀哈哈哈。
送送送。
王爷爷是老干部团里身体最差的,多给他点。
小苗儿小手一挥,浓郁的三色灵气没入老干部团每个人身体,老王得的最多。
“老干部爷爷,拜拜,下次还来玩昂!”
已经转身准备上车的老王,身子突兀一滞。
小娃儿的话传进耳里同时,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同。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那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枯竭的躯体得到充盈。
像老木逢春。
老王诧异回头,正对上小苗儿清澈漆亮的眼睛。
小苗儿朝他挥手又挥手,像是在告别,更像是催促他赶紧走人。
敛下眼底的若有所思,老王朝胖娃儿温和浅笑,“好,有机会一定再来。”
小车发动,在村民们殷殷目送下,缓缓驶离凤凰屯。
直到小车彻底消失在大路尽头,送行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又送走一波客人,老家伙们回走,习惯性聚在代销店凉棚下唠唠嗑。
“走了,唉,每次把人送走,心里都得空落落好一阵。”
“来村的都是来休养的。好在他们走的时候,能看出来身体好了不少,这就行了,是好事不是。”
“我也是这么说,是好事,身体有好转他们才会离开,要是没好转,那咱才难受。”
角落里,突然有人冒出一句话来,“我说老家伙们,去年村里就买了电视机了,你们平时看电视都看的啥?只看电视剧不看新闻联播?”
众人循声看去,看到了这段时间几乎神隐的曾老爷子。
诶嘿稀奇了。
这老爷子平时可不咋来代销店凑热闹。
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还挺稀奇。
只是曾老爷子的话也让大伙摸不着头脑。
“曾老哥,你也是半个凤凰屯人,说话干脆直接点不行,好端端的咋说起电视来了?”老李头发问。
别说,他们买了电视回来,确实只看电视剧。
新闻联播不是不看,是播新闻的那个点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村里吃饭多在灶房吃,没有捧着碗去堂屋边吃边看新闻的。
曾老爷子在矮凳上坐直了,叹一口气,“你们平时要是经常看新闻,一准能在新闻上见到熟面孔。老王是京市来的。”
“那咋了?有啥稀奇的,全国各地都有人想来咱凤凰屯休养呢。”
“你们真是木头脑袋,他是王中原!”
“你说谁?!”
“……”
凉棚下一瞬安静得落针可闻。
几秒后,炸了。
“啥玩意儿?!王、王中原?!”王三姑婆嗓子劈了。
“我的娘诶!曾老哥你是不是认错了,王老不长那样啊!”
曾老爷子扶额,“就长那样,头发放下来你们就不认得了?”
“……”
老家伙们面面相觑,表情空白。
不是。
也不是不认得。
只是他们这山沟沟消息闭塞。
就算看过报纸、电视,偶然见过王中原的脸,也没人把那位跟来村的老王联系到一块。
人有相似。
谁知道他会来他们凤凰屯?想都不敢想!
“呼——呼——!”王三姑婆掐人中,“我还教他剥玉米!呼——!”
“你那算啥!我还让他下地拔草!”李水根更是欲哭无泪,村里来客的活计都是他安排的!“老六害我!他说不能区别对待!”
“……”龙佩珍悄悄溜了。
大锅落家老头子头上了。
诶哟喂,回去通风报信去。
凉棚下没走的人还在抓心挠肝,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使唤王中原干过啥。
老李头以下犯上想挠曾老爷子的心都有了,“曾老哥,你认出他了你咋不早说啊!”
这锅曾老爷子不背,振振有词,“这不能怪我。王老来了凤凰屯,外面一点风声没有,显然这趟行程是保密的,我敢泄密?你们也别多想,王老在村里待了那么久一直没暴露身份,说明他过来的目的只是想安心休养,现在身体好了回去了,咱也没亏欠。让你们担心受怕,我想也不是王老的初衷。咱平常心就行,日子该咋过还咋过。”
大伙一琢磨,好像是这个理。
“对,曾老哥说得对。”王三姑婆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们看老王……不对,王老走的时候,那气色比来的时候好太多了!说明真在咱这儿养好了!”
“有一说一,论休养的好地方,咱凤凰屯能排第一号!”
“那咱就祝王老身体健健康康!嗐!”
细想过后,村民们很快释然。
不管来村里的人是啥身份,他们用心招待了,这就够了。
多想无益。
也没必要。
人都走了,还能把他拽回来再好好招待一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