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它一声不就知道了。”
小苗儿叹气频繁，她没见过这么笨的老头。
车里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开始的震惊不见了。
“这里是凤凰屯没错吧？我来找人，小娃娃，能不能带个路，我要去你们村拥军宿舍。”
车门咔哒一声响，老头从车上直接下来了。
这时候小苗儿才看清他全貌。
年纪跟外公差不多的老头，穿着灰色薄棉袄，黑色长裤，脚上蹬双白底黑面布鞋。
花白头发，皱纹脸，嘴巴边上还有两条深刻法令纹，整个人看起来没啥特色，
紧跟老头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还有个中年男人，同样穿着薄棉袄，戴副银框眼镜，走到老头身边后，恭敬站着。
老头人是下车了，但是显然依旧忌惮黑狼，站在车边没敢往小苗儿靠近。
一老一小隔着条黄土路对话，“我是京市来的，姓付，你可以喊我一声付爷爷，或者你告诉我拥军宿舍怎么走，我自己过去也成。”
小苗儿小手抹脸，好无奈。
想在村口爬个树怎么那么难。
躲得了自己人躲不过外人，唉。
小苗儿伸手拍拍黑狼脑袋，示意黑狼趴下。
她往黑狼背上一坐，“人家都回家吃饭的时候你偏偏看见我，说明我跟你有缘，我给你带路，你给我说说京市有多大。”
付老，“……”这可不好说。
小娃娃人小鬼大，说起话来跟大人一样老气横秋，又不失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他挺喜欢这个娃娃，瞧着合眼缘，人胖乎乎的讨喜。
付老笑呵呵举步，保持距离跟在小娃娃身后。
恰好村里人也跑出来了。
最先过来的是岑秘书，随后是李水根，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人群。
岑秘书直直走到付老跟前，语气熟稔又客气，“付老，一路辛苦了，老领导让我来接您。”
“客套话免了，你带我去见见那个孩子，我丑话说在前头，见到人我还要进行考核，如果考核不过关，我明天就回京市。”付老言简意赅。
岑秘书他当然认得，是那位身边的人。
他对那位尊敬得很，但是事关学术，他不会在学术上做人情。
璞玉可琢，朽木难雕。
接到电话后他能亲自过来一趟，已经是给了天大人情了。
岑秘书也深知付老脾气，没有废话，领人往村里走时，顺便给村民们做介绍，“这位是京市大学过来的付老，也是深耕机械工程跟军工领域的泰斗。”
李水根心肝一颤，“……”
凤凰屯人集体静默，“……”
甭管多大年纪，对“老师”都有种自然的敬畏。
刚才听到狼嚎通报，凤凰屯人紧忙跑出来迎人，本以为来的是奥赛集训选手，没想到是学术泰斗。
读书时被老师支配的恐惧爬头，比直面国家元首还要紧张。
我的娘诶，能被称为“泰斗”的，学术是顶呱呱之上的顶呱呱了。
这样的人竟然也来了他们凤凰屯？
老李头跟许老八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人群后头，方便说悄悄话。
两人肩膀挤肩膀，脑袋凑到一处。
“机械工程听着就牛逼轰轰，是干啥的？”许老八悄声问。
老李头比他嗓音还低，“我哪知道，我初中都没念过，你问我这玩意儿。大学里有啥分类我都搞不明白。”
“他三姑天天扎你代销店凉棚，你就没听到啥新八卦？这个付老说来见孩子，他想见谁啊？”
“你抢我话做啥，我正想问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小苗儿。
村里除了王三姑婆，另一个搜罗八卦最齐全的就是小苗儿了。
俩齐齐在人群里搜索小苗儿身影，发现小苗儿早没影儿了。
“……”
没人解惑，心里猫抓一样难受啊！
老李头又悄摸摸贴到李水根旁边撺掇，“你是咱村村长，问问咋个事！”
李水根，“……你咋不问？”
“我不是村长啊。”
“你是凤凰屯人不是？”
“你在镇机关开会敢扯嗓子骂人，现在过去问个话都不敢？孬货！”
“你敢你上！”
李水根一肘子把老李头顶开，再送他一记大白眼。
那话说得，他就不乐意听。
咋着？村长就不怕泰斗了？
许老六一小学校长，他在许老六面前都觉着自己脑子不够用。
让他去跟付老说话，脑子里闪过这念头他腿肚子都哆嗦。
他念书的时候也是个学渣好么。
老家伙们跟在后头嘀嘀咕咕，付老想装耳聋都不行。
他也不是那种拘小节的，扭头看周围人群一眼，扬声道，“都好奇呢？哈哈哈，我听说你们村有个孩子捣鼓小器械很厉害，年纪不大手艺不低，刚好我是深耕机械工程的，特地过来看看是谁家孩子那么聪明。”
老李头逮着机会，立刻把李水根过去，“问！”
李水根狗扑姿势扑到付老边上，险些扑低，“……”
老李头你他娘。
“咳，付付老，您说的那孩子应该是是我我孙子李家宝。哈哈哈、哈哈……您前头说考核，是啥意思啊？”
付老嘴边法令纹深了一点点，嘴角拉开点笑意，“原来那孩子是你家的啊。听说他今年九岁？现在国家各个领域都需要顶尖人才，如果你孙子在这方面的确有足够天赋，他能通过我的考核，我想收他当徒弟，以后往机械工程方面发展。”
顿了下，付老又道，“当然，说这个有些早了。一切以孩子意愿为准，如果他喜欢这个领域，到时候我再考核。”
李水根不止腿肚子哆嗦，心也跟着哆嗦起来。
他家小兔崽子，付泰斗看中了？付泰斗大老远从京市过来，送为了家宝专程过来的？
诶哟喂！
合着他们家家宝平时捣鼓那些小玩意儿不是没用的！
家宝捣鼓的那些，就是机械工程！
“他这会子肯定在图书馆！学校放午学，他吃过午饭就会去图书馆看书！付老，你等着啊，我这就把他带过来！随你处置！”
李水根说完就往图书馆跑。
头发雪白的老头了，跑起来一点不含糊。
付老，“……”好羡慕他的矫健。
还有，其实不用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