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铃铃铃——
凤凰屯小学校长办公室，电话响起。
许耀林接起电话，脸上笑意一点点漾开。
与此同时，邮递员踩着单车进村，把省里来信送到小学。
奥数比赛结果正式出来了。
邮递员送来的是省教育厅下发的喜报以及两张奖状，并奖金。
李从业冠名“特派研究员”身份，这段时间白天几乎全扎在学校里，专心致志研究学校每个班级尖子生近两年成绩变化。
校长办公室被他硬赖了一半作窝。
喜报送过来，许耀林还没看，他先迫不及待拆封，抑扬顿挫念字——
“喜报：热烈祝贺桂城荔县马镇凤凰屯小学学生章乔、曾轩，在全省中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以优异成绩，并列荣获小学组一等奖！”
“两张是奖状，三份奖金……老许，打开看看，这份是省里下发的单位奖金！”
李从业喜滋滋，跟自己孩子拿奖一样开心。
许耀林脸上笑意不散，“确实是喜报，两个孩子都拿了一等奖……我记得你说章乔拿的是九十九分？”
按理，曾轩满分的成绩拿一等奖无可厚非，这么大的省赛，章乔成绩虽然也高，但是少一分就是少一分，应该只能拿二等奖。
说起这个李从业有点心虚，眼神左飘右飘打哈哈，“省赛嘛！这次奥数题的难度比往年高，章乔同学拿一等奖实至名归。”
他没敢说自己“酌情”扣分，给章乔同学扣了“一”。
回头全村不得给他穿小鞋啊？他还指着在这里建大学呢！
“章乔拿一等奖，是其他阅卷组成员一致通过的，你还不信任自己学生？”
老教授振振有词反扣帽子。
许耀林笑瞥他一眼，“名次已经落实了，奖状奖金也下发了，比赛是孩子亲自考的，实力跟名次对等。”
“哈哈哈，快看看奖金！”李从业暗戳戳岔开话题。
许耀林从善如流，拿起写有单位奖金的信封。
土黄信封，捏在手里有厚度。
打开封口取出里面的现金，全是百元面额。
许耀林数了数，单位奖金五百元。
另外两个信封他没打开，等发放到曾轩、章乔手里，由两个孩子亲手开封。
片刻后，许耀林召来四年级班主任，把曾轩、章乔的奖状、奖金交过去，由班主任下发。
这天，学校还没放学，村子里就沸腾开了。
章家、曾家喜洋洋。
五娇特地踩单车去食品厂饭堂，从食堂师傅手里买了一大块排骨，晚上炖了奖励儿子。
曾老爷子夫妻俩更是少有的一块出现在代销店凉棚，跟村里老家伙们明谦虚暗炫耀，乐得合不拢嘴。
“贺嫂子，诶哟喂你都笑出牙花了！”王三姑婆牙花漏得比贺秀莲更多，打心眼里为孩子高兴，“俩孩子出息啊！”
贺秀莲眼里满是笑花，“是啊，俩孩子出息！换去年，我压根不敢想我家轩儿能正常上学，能参加比赛还拿大奖。”
曾家情况，村里老家伙们都知道。
没来凤凰屯之前，曾轩差点小命给交代了，遭老罪哩。
曾家小辈就这一颗独苗苗，可想老两口心里有多难熬。
如今云开月明，苦尽甘来，就该高兴！
还有章家三儿。
跟曾轩的经历大相径庭，都是小时候吃苦遭罪的娃，一个差点被害成疯子丢掉命，一个因病小小年纪残疾不良于行。
谁能想最后两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造化。
“孩子的路还长着呢，这才刚开始，以后啊，肯定越来越出息。”龙佩珍同乐。
老家伙们忙不迭的点头，“对，以后越来越出息！不止曾轩跟章乔昂，以后咱学校里的孩子都会越来越出息！”
凤凰屯小学参加省奥数赛的学生双双获奖，并列拿到一等奖——
这个消息也让所有一直关注凤凰屯小学的人震惊欣喜。
一时间马镇、荔县乃至整个桂市都是相关热议。
这时候有人稍稍醒神过来，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以前到处都能听到凤凰屯的新鲜事，今天开厂子明天建小学……可是最近凤凰屯的新闻好像变少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要不是凤凰屯小学学生拿奖的事上了报，咱真好久没有凤凰屯的新消息了。”
“……也没什么不对啊，新鲜事还能天天有？人家厂子开起来了，小学也建成了，没啥新鲜事了呗。”
明明品出了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人们心里琢磨着琢磨着，不得究竟，慢慢就把这一茬放下了，转而把目光放在了别的新闻上。
凤凰屯小学因为上了报，热度一炸后又悄悄湮灭火花。
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凤凰屯不知道。
更不知道凤凰屯正在被一点点隐蔽，抹除痕迹。
来村的退休老干部团没有任何异样，白天帮忙干点轻省活儿，活儿干完了就在村里到处溜达溜达。
入夜后“老王”会避开耳目进医院秘密治疗，只是这件事除了罗阳的医疗团队，没有任何人知道。
李从业这个“特派员”继续赖在校长办公室，为达目的不要脸，一天天在许耀林耳边碎碎念建大学的必要性跟好处。
许耀林烦不胜烦。
他能对付无赖，但是像李从业这种能屈能伸还有文化的无赖，他真没啥办法。
人家天天笑脸相迎，他能伸手打脸？
“老许！诶呀你先把笔放下，好好听我说行不行？”
李从业两手捂住许耀林面前摊开的作业本，玩耍赖，“这段时间我把学校两千多个学生的情况全部调查完毕，甭管以前在别的小学啥成绩，来了凤凰屯小学以后，孩子们都有大提升！只要保持住提升趋势，我敢打赌，以后他们全都有大出息！”
“但是！”
“小学只教六年，六年以后他们就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上中学，上升趋势就会中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生生被掐了花杆子啊！这是园丁能干的事？咱当老师的，必须为孩子考虑！”
“是，我知道，凤凰屯要建中学了，那也是六年教育。等他们高中毕业了不还得往外跑？来，我给你画条抛物线，孩子们的前程就像这条抛物线，你要是愿意帮忙让大学建起来，就能阻止孩子们往下掉啊！”
“干不干？值得干！”
许耀林面无表情，想把人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