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格尼丝那句“改变终点,而非走向”的话语,如同黄钟大吕般,在寂静的雪林中敲响时。
林克那颗因为窥见了“宏大宿命”而变得冰冷和虚无的心,猛地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改变……终点?”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那已经黯淡下去的火焰,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星。
“是的,终点。”伊格尼丝点了点头,她那双红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两颗最深邃的星辰倒映着宇宙的真理。
“……我举一个,你能理解的例子。”
“……一条奔腾的、无法被截断的河流,它的走向,就是因果。”
“无论你在河里,扔下一块石头,还是一根木头,你都无法阻止它,奔向大海。”
“……但是,”她的话锋,猛地一转。
“……如果你扔下的,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而是一颗……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小小的‘种子’呢?”
“……这颗‘种子’,或许,无法改变河流的‘走向’。”
“但是,它却可能在被河流带向大海的旅途中,在某个恰当的河岸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足以改变整个河岸生态的参天大树。”
“……到了那个时候,河流,依旧会奔向大海。”
“但是,它所抵达的那个终点,那个未来,却已经因为这棵树的存在,而发生了……本质上的、全新的改变。”
伊格尼丝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她的话,而陷入了深深沉思的年轻人,缓缓地做出了她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总结。
“……林克。”
“……你们,就是那颗‘种子’。”
“……你们很弱小,你们很无知,你们甚至……很愚蠢。”
她的评价,依旧是那么的“不客气”。
“……但是,你们的身上却拥有着连我们龙族,都已经失去了的、最宝贵的东西。”
“……你们拥有可能性,拥有‘变数’。”
“……尤其是……”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正在她怀里,睡得四脚朝天、毫无防备的金色身影之上。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足以,让那条冰冷的、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因果之河’,都为之……改道的、无限的可能性。”
伊格尼丝的话,说完了。
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死寂。
而是一种……在理解了残酷的真相之后,依旧选择向阳而生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宁静的希望。
林克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低着头,看着篝火中,那跳动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火焰,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消化着伊格尼丝刚才那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河流与种子”的理论。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真正的意义。
他不是来这里,当一个按部就班、打怪升级的“玩家”的。
他也不是来这里,当一个拯救世界的、伟光正的“英雄”的。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一个,不属于这条“因果之河”的、“外来”的变量。
去和他的这些,同样充满了“可能性”的同伴们一起,将他们这颗小小的“种子”,种下去。
然后,用他们全部的智慧、勇气和力量,去期待,去见证。
它最终,会开出怎样一朵……前所未有的、足以改变“终点”的……花。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沉甸甸的使命感,和一种摆脱了“宿命论”束缚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心态,在这一刻,发生了从一个被动的“冒险者”,到一个主动的“布局者”的、真正的蜕变。
他的眼中,不再有对未知的迷茫,也不再有对宿命的恐惧。
只剩下了一种……看清了所有道路之后,依旧选择,走那条最艰难、也最有希望的道路的……坚定。
“……我明白了。”
良久,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充满了自信和一丝丝坏笑的表情。
“……也就是说,”他看着伊格尼丝,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总结道。
“……我们,就是那个专门来给这个世界的剧本,魔改结局的‘搅局者’,对吗?”
伊格尼丝看着他那双重新燃烧起了火焰的、充满了“活力”与“狡黠”的眼睛。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张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微笑”的弧度。
“……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