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在饭店已经吃过晚饭，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贾妈便在炉子上烧了水，让他们泡脚。
在饭店里跑了一整天，最累的就是脚了。
陈娟和贾梁泡脚时，贾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正想着，这儿也没什么事，等天再冷点，就回老宅子一趟，把那儿拾掇拾掇，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今年回老宅子过年吗？到时候在老宅子住上几天，娟子回娘家也方便。”
今年秋收后，小龙去了托儿所，贾妈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陈娟怀孕后，自己能多照顾照顾她，可陈娟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说着说着，她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落寞。
“人常说落叶归根，我这年纪越大，就越念旧，以前日子苦归苦，但那个小院子，是我和你俩口子相依为命过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啊。”
“当初也是没办法才把院子卖了，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总觉得没了根，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院子又回来了，还能住上，多亏了娟子啊。”
贾梁直接说道：“妈，您别想太多，我让人把院子打扫干净，再装上暖气，等咱们回去过年的时候，保准暖和又舒服。”
那老院子确实有些年头了，空置了两年多，也该好好打扫一番了。
贾妈一听这话，立刻笑了：“那可太好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
刚进十一月，树上的叶子还没完全落尽，气温就突然降了下来。
白天还下着小雨，到了傍晚，雨就变成了冰粒。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地已是一片雪白，积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院子里的石榴树枝被积雪压得弯了腰，门口那棵大树的枝桠也被压断了几根。
陈颈生起得很早，先去锅炉房检查了锅炉。
前两天降温时，他就已经把暖气开了。
江雪怕冷，现在又多了个七七，他舍不得娘俩受冻。
他担心买煤太早不好存放，去年冬天特意多买了一吨，存放在院子的角落里，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添好锅炉里的煤，又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吃过早饭，陈颈生便匆匆去上班了。
单位院子里的雪也得扫，而且院子里有不少树，也得赶紧处理。
临走前，陈颈生特意叮嘱江雪，天气不好，尽量别出门。
江雪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太当回事。
虽说下了一整夜大雪，但今天天气已经放晴，太阳也早早地出来了。
她昨晚听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不算太低，想来积雪很快就会融化。
庄静姝抱着孩子站在窗边，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雪水，说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么大的雪，说不定也会给老百姓添不少麻烦。”
“可不是嘛。”江雪接话道，“我刚才出去转了转，咱们家属院就有好几棵树被压断了，这还是在城里，想想乡下的田地，冬白菜说不定还没收割呢。”
“要是今晚气温再降，白菜芯冻坏了，今年吃白菜就麻烦了，而且这几天，农户们恐怕得忙着抢收萝卜和红薯了。”
虽说陈家村有蔬菜大棚，但目前尚未全面推广开来。
眼下，乡亲们过冬还是得靠储存的冬菜。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突然响了。
接起一听，果然是陈萧大哥打来的。
“我正准备给家里打电话呢，大哥倒是先打过来了，家里情况怎么样？雪下得大吗？”
陈萧也正担心这事，连忙说道：“雪下得不小，咱村有几座大棚都塌了，谁也没料到雨会下这么大，最后还转成了雪。”
“那些大棚里的菜苗长得正好，之前大家还担心晚上不盖草帘，菜会冻着，可谁能想到，盖了草帘反倒把大棚压塌了。”
“今天一早，村长按了人去帮那些受灾的人家，想尽量减少点损失，我过去看了看，大棚里的菜大多都冻坏了，而且还得重新建大棚，损失可不小啊。”
蔬菜大棚为了保温，夜里需要盖上草帘。
这场雨过后，草帘吸满了水，重量大增，上面又积了一层雪，大棚塌了也就在情理之中。
这是基本常识，当初推广大棚的时候，技术员就已经提醒过村民们了。
不过江雪也能理解这些村民的心思，他们多少存了点侥幸心理。
要是不盖草帘，大棚里的菜多少会受冻。
眼看着菜长得好好的，他们哪里舍得看着菜被冻坏呢？
见江雪关心村里大棚的情况，陈萧便跟她说明了是哪几家的大棚塌了。
最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其他几家还好说，我最担心的是李三胖家，他家条件本就不好，之前是跟别人合伙建大棚，好不容易赚了点钱。”
“今年他想单干，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现在大棚一塌，三胖他妈坐在地里哭了好半天。”
“后来村干部过去了，我还想着，看他们家这么可怜，村长总得帮衬一把吧？可村长只让人帮忙干活，压根没提怎么帮扶的事。”
听着陈萧语气里的不平，江雪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那你想让村长怎么做呢？受灾的又不只是三胖一家，前后算下来有七八户呢，难道村长只帮三胖家，不管其他人吗？”
“而且，蔬菜大棚也算是咱村的集体项目，当初建大棚的时候，技术员把各种注意事项都讲得明明白白。”
“他们自己疏忽大意造成的后果，总不能全靠村里来兜底吧？不然下次还有人明知故犯怎么办？”
江雪的话让陈萧愣了好一会儿。
“弟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说实话，因为这事，我心里堵了好一阵子，总觉得村长不近人情，咱村现在产业这么多，也不缺那点钱。”
“我甚至还琢磨着，怎么帮三胖家一把，顺便跟那些村干部理论理论，没想到，是我想岔了。”
“大哥有这份同情心是好的。”江雪很了解陈萧的为人，他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
被夸奖的陈萧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哎哟，嫂子，您可别这么说，我这脑子转得慢，想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幸好给您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说不定真要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