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知命堂的院子里就吵翻了天。
广成子正蹲在石桌上,把昨晚从写字楼摸来的账本摊开,用唾沫沾着手指翻得飞快,嘴里还念念有词:“啧啧,这沈汉炎挺能捞啊,光上个月就从黑月会总部领了三百万经费,花在正道上的还不到零头。”
菟菟趴在旁边,手里举着半根胡萝卜,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账本上的数字:“这些圈圈绕绕的是啥?比龙虎山的符咒还难认。”
“这叫账本,算钱的。”广成子头也不抬,“等回了横江市,我把这玩意儿卖给邓梓泓,那小子最爱收集黑料,肯定能换两串糖葫芦。”
沈晋军刚洗漱完,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坑邓梓泓了,上次你把加了辣椒粉的‘辨灵散’当正品卖给他,结果他喷出去的符全带着辣椒味,被清风道长罚抄了一百遍门规。”
“那是他自己不识货。”广成子梗着脖子,“我那是‘特辣版’,专门对付不怕朱砂的厉鬼,他懂个屁。”
正说着,消失的圈圈从屋里走出来,她换了身米白色西装套裙,头发利落地挽起来,手里拎着个公文包,看着像要去开董事会的女强人。
“别吵了,准备出发。”她把一个三明治扔给沈晋军,“垫垫肚子,一会儿去沈汉炎公司,别让人看出咱们没吃饭。”
沈晋军接住三明治,刚咬了一口,就见冯恩启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脸色发白:“不好了!门口……门口来了个怪人!”
众人赶紧往门口凑,就见知命堂的院门外站着个穿唐装的老头,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正眯着眼打量门匾,嘴角撇得像谁欠了他钱。
“这谁啊?”张梓霖扒着门缝嘀咕,“看着像来砸场子的,比广成子还横。”
广成子不乐意了:“我哪横了?我这叫气场!”他正想出去理论,被玄通道长一把拉住。
“等等。”玄通道长眼神凝重,“这人身上有阴气,还带着股血腥味,不是善茬。”
话音刚落,那老头突然转头,拐杖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院门口的石狮子居然晃了晃,掉下来一小块碎石。
“里面的小娃娃们,出来聊聊?”老头的声音不高,却像敲锣似的震得人耳朵疼,“沈汉炎那小子缩着不敢来,只好老夫亲自登门了。”
广成子最受不了别人叫他小娃娃,当下就炸了:“你谁啊?口气比脚气还大!知道爷爷我是谁不?青云观广成子,专治各种不服!”
他说着就往门外冲,沈晋军想拉都没拉住。
老头见他冲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等广成子站稳,拐杖突然横扫过来,带着股劲风,直逼他的肚子。
广成子平时看着胖,动作倒不慢,赶紧往后躲,可还是慢了半拍,拐杖擦着他的胳膊肘过去,“咔嚓”一声,他胳膊上的骨头居然裂了。
“哎哟!”广成子疼得龇牙咧嘴,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你偷袭!不讲武德!”
“对付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用讲武德?”老头掂了掂拐杖,“老夫李添松,黑月会的,特意来讨个说法——我那三个据点,是不是你们端的?”
“是又咋样?”广颂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的铁尺泛着冷光,“伤我哥,这笔账得好好算算。”
李添松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广颂子?听说你很能打,比你这胖弟弟强多了。正好,老夫手痒,陪你玩玩。”
他说着突然抬手,拐杖上的龙头居然活了过来,张开嘴喷出一股黑气,直扑广颂子的面门。
广颂子早有防备,铁尺一横,在身前划出道金光,黑气撞在金光上,“滋啦”一声散了,像被烙铁烫过的塑料。
“有点意思。”李添松眼睛一亮,拐杖往地上一顿,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像片叶子似的飘到院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有种的出来打,别缩在院子里当缩头乌龟。”
“谁缩头乌龟了!”广成子疼得直抽气,还不忘嘴硬,“要不是我胳膊伤了,早把你打趴下了!菟菟,给我撒‘辨灵散’!呛死这老东西!”
菟菟正想掏口袋,被消失的圈圈按住:“别冲动,这老头不简单,他的拐杖有问题。”她转头对玄通道长说,“道长,我留下守着,你们出去帮广颂子。”
玄通道长点头:“小心点,他要是耍花样,直接用牵魂丝捆了。”
这边刚安排好,广颂子已经提着铁尺冲了出去,铁尺划破空气,发出“嗡嗡”的响声,直逼李添松的面门。
李添松也不含糊,拐杖在手里转了个圈,稳稳挡住铁尺,两人的兵器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震得旁边的树叶哗哗往下掉。
张梓霖躲在门后,看得直咋舌:“我的乖乖,这比我爸工地上的打桩机还猛。”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开始录像,“等会儿发朋友圈,就说偶遇高手对决,绝对能火。”
沈晋军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火你个头!没看见广成子还疼着呢?快去拿药!”
张梓霖这才想起蹲在地上哼哼的广成子,赶紧往屋里跑,结果跑得太急,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得像蜘蛛网。
“我的手机!”张梓霖心疼得直咧嘴,捡起手机一看,录像居然还在继续,正对着广颂子和李添松打架的场面,角度刁钻得像个专业偷拍的。
院外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李添松的拐杖忽长忽短,时而像条蛇缠向广颂子的手腕,时而像把剑直刺他的胸口,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闻着像打翻的墨汁混了臭豆腐。
广颂子却丝毫不慌,铁尺在他手里舞得密不透风,金光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每次碰到黑气,都能打散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老东西的拐杖是法器。”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里面封着不少冤魂,难怪这么邪门。”
沈晋军摸着剑鞘:“那咋办?要不要上去帮忙?我这桃木剑镶了金,说不定能克他。”
“别添乱。”叶瑾妍冷哼,“广颂子能应付,你上去就是送人头。没看见他左胳膊抬不起来了吗?那是刚才被拐杖扫到,气血不通,得想办法帮他解围。”
沈晋军眼珠一转,突然冲广成子喊:“胖子!你的‘辨灵散’呢?给我两包!”
广成子正疼得龇牙咧嘴,听见这话赶紧摸口袋,掏出两包胡椒粉扔过去:“接住!往他眼睛里撒!让他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沈晋军接住“辨灵散”,瞅准个空当,突然冲出去,绕到李添松身后,使劲把胡椒粉往他脸上一撒。
李添松正和广颂子打得难解难分,没防备背后有人偷袭,被胡椒粉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掉了。
“卑鄙!”李添松又气又急,赶紧后退几步,用袖子擦脸,“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对付你这种老东西,就得当心点。”沈晋军拍了拍手,“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广颂子趁机上前,铁尺直逼李添松的胸口,眼看就要得手,李添松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小瓶子,往地上一摔。
瓶子摔碎的瞬间,冒出股浓烟,像舞台上的干冰,呛得人睁不开眼。等浓烟散去,院墙上哪还有李添松的影子,只剩下根断成两截的拐杖,在地上冒着黑气。
“跑了?”广成子愣了,“这老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广颂子捡起地上的断拐杖,眉头紧锁:“他的目标不是我们。”他指了指拐杖断裂处,那里刻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引魂阵’的标记,他想引走知命堂的灵气。”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李添松一上来就往院子里冲,还故意在门口打斗,原来是想破坏聚灵阵,引走灵气。
“还好沈晋军撒了胡椒粉,不然真让他得逞了。”冯恩启后怕地说,“聚灵阵要是被破,知命堂的防御就没了,黑月会的人想来就来。”
广成子疼得直抽气,还不忘邀功:“还是我的‘辨灵散’厉害!要不是我这宝贝,哪能这么容易把他打跑?回头得给我记一功,多加两串糖葫芦。”
“记你个头。”沈晋军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冲那么快,胳膊能受伤?赶紧让冯恩启给你包扎,别在这儿装死。”
冯恩启赶紧扶广成子进屋处理伤口,广成子一边走一边哼哼:“我这是工伤……回头得让沈汉炎报销医药费……最少得两盒跌打损伤膏,要最贵的那种……”
看着他的背影,众人忍不住笑,刚才紧张的气氛散了不少。
消失的圈圈捡起地上的断拐杖,用银线挑了挑上面的符号:“这李添松是沈汉炎的人,他来这儿,说明沈汉炎肯定知道咱们要去找他。”
“那咱们还去不去他公司?”张梓霖举着裂屏手机,心疼得不行,“我这手机都牺牲了,不去有点亏。”
“去,为啥不去?”沈晋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越躲,咱们越得找上门。不过得换个计划——广颂子跟我去,圈圈姐留下守着,以防李添松去而复返。”
玄通道长点头:“也好。你们小心点,沈汉炎没露面,说不定在公司设了陷阱。”
广颂子把铁尺别回腰间,擦了擦上面的黑气:“放心,我会保护好他。”
沈晋军赶紧摆手:“不用保护我,我自己能行。倒是你,刚才打架的时候胳膊被黑气扫到了,要不要先歇歇?”
广颂子活动了下胳膊,面无表情:“没事,小伤。”
众人正说着,屋里突然传来广成子的惨叫:“哎哟!冯恩启你轻点!想谋杀啊!这点小伤,涂点开塞露就行,你拿绷带缠这么紧干啥?想让我截肢啊!”
冯恩启无奈的声音传出来:“这是纱布!不是绷带!你胳膊骨裂了,不缠紧点怎么好得快?”
院子里的人听得直乐,沈晋军笑着摇摇头:“行了,别管那胖子了,咱们出发。”
他拎起桃木剑,广颂子跟在旁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知命堂。阳光正好照在门匾上,“知命堂”三个字闪着微光,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消失的圈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手腕上的银线轻轻晃动。她知道,这趟去沈汉炎的公司,肯定不会太平。
而此刻的文化公司里,沈汉炎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里李添松逃走的画面,推了推黑框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广颂子,广成子,沈晋军。嗯,还有消失的圈圈,呸,什么破名字……”他轻声念着这几个名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桌上的文件上,上面写着一行字:“计划b:引蛇出洞。”